第5章[第2页/共5页]
许姓,家淄之北郭,业渔。每夜携酒河上,饮且渔。饮则酹酒于地,祝云:“河中溺鬼得饮。”觉得常。别人渔,迄无所获,而许独满筐。
童时赴郡试,值春节。旧例,先一日各行商贾,彩楼鼓吹赴藩司,名曰“演春”。余从朋友戏瞩。
凌晨,羽士呼王去,授一斧,使随众采樵。王谨受教。过月余,手足重茧,不堪其苦,阴有归志。一夕归,见二人与师共酌,日已暮,尚无灯烛。师乃剪纸如镜粘壁间,俄顷月明辉室,光鉴毫芒。诸门人环听驰驱。一客曰:“良宵胜乐,不成分歧。”乃于案上取酒壶分赉诸徒,且嘱尽醉。王自思:七八人,壶酒何能遍给?遂各觅盎盂,竞饮先釂,唯恐樽尽,而来去挹注,竟很多减。心奇之。俄一客曰:“蒙赐月明之照,乃尔寂饮,何不呼嫦娥来?”乃以箸掷月中。见一美人自光中出,初不盈尺,至地遂与人等。纤腰秀项,翩翩作“霓裳舞”。已而歌曰:“仙仙乎!而还乎!而幽我于广寒乎!”其声清越,烈如箫管。歌毕,回旋而起,跃登几上,惊顾之间,已复为箸。三人大笑。又一客曰:“今宵最乐,然不堪酒力矣。其饯我于月宫可乎?”三人移席,渐入月中。众视三人,坐月中饮,须眉毕见,如影之在镜中。移时月渐暗,门人燃烛来,则羽士独坐,而客杳矣。几上肴核尚存;壁上月,纸圆如镜罢了。羽士问众:“饮足乎?”曰:“足矣。”“足,宜早寝,勿误樵苏。”众诺而退。王窃欣慕,归念遂息。
有村夫货梨于市,颇甘芳,价腾贵。有羽士破巾絮衣丐于车前,村夫咄之亦不去,村夫怒,加以叱骂。羽士曰:“一车数百颗,老衲止丐其一,于居士亦无大损,何怒为?”观者劝置劣者一枚令去,村夫执不肯。
邑有王生,行七,故家子。少慕道,闻劳山多神仙,负笈往游。登一顶,有观宇甚幽。一羽士坐蒲团上,素发垂领,而神光爽迈。叩而与语,理甚奥妙。请师之,羽士曰:“恐娇情不能作苦。”答言:“能之。”其门人甚众,傍晚毕集,王俱与顿首,遂留观中。
异史氏曰:“村夫愦愦,憨状可掬,其见笑于市人有以哉。每见乡中称素丰者,良朋乞米,则怫然,且计曰:‘是数日之资也。’或劝济一危难,饭一茕独,则又忿然,又计曰:‘此十人五人之食也。’甚而父子兄弟,较尽锱铢。及至淫博迷心,则顷囊不吝;刀锯临颈,则赎命不遑。诸如此类,正不堪道,蠢尔村夫,又何足怪。”
偷桃
王六郎
术人受而缠诸腰,乃扣笥而呼曰:“八八儿,不出谢赏将何待?”忽一蓬头童首抵笥盖而出,望北顿首,则其子也。以其术奇,故至今犹记之。后闻白莲教能为此术,意此其苗裔耶?
长山安翁者,性喜操农功。秋间荞熟,刈堆陇畔。时近村有盗稼者,因命佃人乘月辇运退场,俟其装载归,而自留逻守。遂枕戈露卧。目稍瞑,忽闻有人践荞根咋咋作响。心疑暴客,急举首,则一大鬼高丈余,赤发盨须,去身已近。大怖,不遑他计,踊身暴起狠刺之。鬼鸣如雷而逝。恐其复来,荷戈而归。迎佃人于途,告以所见,且戒勿往。众未坚信。次日曝麦于场,忽闻空际有声。翁骇曰:“鬼物来矣!”乃奔,众亦奔。移时复聚,翁命多设弓弩以俟之。异日果复来,数矢齐发,物惧而遁。二三日竟不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