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第1页/共5页]
移时,闻厅事中格格有声,一仆往觇之,见室内冥黑,寂不闻声。即将旋踵,忽有响声甚厉,如悬重物而断其索。亟问之,并无应者。呼众排阖入,则仆人身首两断;玉自经死,绳绝堕地上,梁间颈际,残绠仿佛。众大骇,传告内闼,聚集莫解。众移玉尸于庭,觉其袜履虚若无足。解之则素舄如钩,盖女子也。益骇。呼孙淳诘之,淳骇极,不知所对,但云:“玉月前投作弟子,愿从寿仆人,实不知向来。”以其服凶,疑是商家刺客。誓以二人逻守之。女貌如生,抚之肢体温软,二人窃谋淫之。一人抱尸转侧,方将缓其结束,忽脑如物击,口血暴注,瞬息已死。其一大惊告众,众敬若神明焉,且以告郡。郡官问臣及礼,并言:“不知;但妹亡去已半载矣。”俾往验视,果三官。官奇之,判二兄领葬,敕豪家勿仇。
异史氏曰:“一笑之知,许之以身,世人或议其痴。彼田横五百人岂尽愚哉!此知希之贵,贤豪以是感结而不能自已也。顾茫茫海内,遂使斑斓秀士,仅倾慕于峨眉之一笑也。
”
悲夫!
连城
忽小睡,梦父曰:“杀二物,足泄我恨,然首杀我者其鼻白,此都非是。”江醒,坚卧以伺之。既明,无所复得。欲曳狼归,惊骇母,遂投诸眢井而归。至夜复往,亦无至者。如此三四夜。忽一狼来啮其足,曳之以行。行数步,棘刺肉,石伤肤。江若死者,狼乃置之地上,意将龁腹,江骤起锤之,仆;又连锤之,毙。细视之,真白鼻也。大喜,负之以归,始告母。母泣从去,探眢井,得二狼焉。
未几,赵惑于白莲教,徐鸿儒既反,一家俱陷为贼。小二知书善解,凡纸兵豆马之术一见辄精。小女子师事徐者六人,惟二称最,因得尽传其术。赵以女故,大得委任。时丁年十八,游滕泮矣,而不肯论婚,意不忘小二也,潜亡去投徐麾下。女见之喜,优礼逾于常格。女以徐高足主军务,日夜出入,父母不得闲。
会王氏来议吉期,女前症又作,数月寻死。生往临吊,一痛而绝。史异送其家。生自知已死,亦无所戚,出村去,犹冀一见连城。眺望南北一道,行人连绪如蚁,因亦浑身杂迹此中。俄顷入一廨署值顾生,惊问:“君何得来?”即把手将送令归。生慨气言:“苦衷殊未了。”顾曰:“仆在此典牍,颇得委任,倘可效力,不吝也。”生问连城,顾即导生扭转多所,见连城与一白衣女郎,泪睫惨黛,藉坐廊隅。见生至,骤起似喜,略问所来。生曰:“卿死,仆何敢生!”连城泣曰:“如此负义人,尚不吐弃之,身殉何为?然已不能许君此生,愿矢来世耳。”生告顾曰:“有事君自去,仆乐死不肯生矣。但烦稽连城托生何里,行与俱去耳。”顾诺而去,白衣女郎问生何人,连城为缅述之,女郎闻之,若不堪悲。连城告生曰:“此妾同姓,小字宾娘,长沙史太守女。一起同来,遂相垂怜。”生视之,意态怜人。方欲研问,而顾已返,向生贺曰:“我为君平章已确,即教小娘子从君返魂,好否?”两人各喜。方将拜别,宾娘大哭曰:“姊去,我安归?乞垂怜救,妾为姊捧窣耳。”连城凄然,无所为计,转餬口。生又哀顾,顾难之,峻辞觉得不成,生固强之。乃曰:“试妄为之。”去食顷而返,摇手曰:“何如!诚万分不能为力矣!”宾娘闻之,宛转娇啼,惟依连城肘下,恐其即去。惨怛无术,相对冷静,而睹其愁颜戚容,令人肺腑酸柔。顾生愤然曰:“请携宾娘去,脱有愆尤,小生拚身受之!”宾娘乃喜从生出,生忧其道远无侣。宾娘曰:“妾从君去,不肯归也。”生曰:“卿大痴矣!不归,何故得活也?他日至湖南勿复走避,为幸多矣。”适有两媪摄牒赴长沙,生属宾娘,泣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