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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斋志异》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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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3页/共4页]

少间入里门,匠人送诸其室。蓦睹己尸,醒但是苏。觉乏疲躁渴,骤呼水。家人大骇,与之水,饮至石余。乃骤起,作揖拜伏。既而出门拱谢,方归。归则僵卧不转。家人以其行异,疑非真活,然渐觇之,殊无他异。稍稍近问,始历历言本末。问:“出门何故?”曰:“别匠人也。”“饮水何多?”曰:“初为我饮,后乃匠人饮也。”投之汤羹,数日而瘥。由此厌薄其妻,不复共床笫。

耿十八

移时见士人跨白骡来,见妻大惊,急下骑,问:“何往?”女曰:“将以探君。”又参谋美人伊谁。女未及答,美人掩口笑曰:“且勿问讯。娘子驰驱非易。郎君星驰半夜,人畜想当俱殆。妾家不远,且请息驾,早旦而行,不晚也。”顾数武以外,即有村庄,遂同业入一天井,美人促睡婢起供客,曰:“彻夜月色皎然,不必命烛,小台石榻可坐。”士人絷蹇檐梧,乃即坐。美人曰:“履大不适于体,途中颇累坠否?归有代步,乞赐还也。”女称谢付之。

魇昧之术,不一其道,或投美饵,绐之食之,则人迷罔,相从而去,俗名曰“打絮巴”,江南谓之“扯絮”。小儿无知,辄受其害。又有变报酬畜者,名曰“造畜”。此术江北犹少,河以南辄有之。扬州旅店中,有一人牵驴五头,暂絷枥下,云:“我少旋即返。”兼嘱:“勿令饮啖。”遂去。驴暴日中,蹄啮殊喧。仆人牵着凉处。驴见水奔之,遂纵饮之。一滚尘皆化为妇人。怪之,诘其所由,舌强而不能答。乃匿诸室中。既而驴主至,系五羊于院中,惊问驴之地点。仆人曳客坐,便进餐饮,且云:“客姑饭,驴即至矣。”仆人出,悉饮五羊,展转化为孺子。阴报郡,遣役捕获,遂械杀之。

积十余年母死。生佳耦哀毁,但不对客,惟命儿缞麻擗踊,教以礼义罢了。葬母后又二年余,为儿娶妇。妇,任侍郎之孙女也。先是,任公妾生女数月而殇。后闻祝生之异,遂命驾其家,订翁婿焉。至是,遂以孙女妻其子,来往不断矣。一日谓子曰:“上帝以我有功人间,策为‘四渎牧龙君’。今行矣。”俄见庭下有四马,驾黄幨车,马四股皆鳞甲。伉俪盛装出,同登一舆。子及妇皆泣拜,瞬息而渺。是日,寇家见女来,拜别翁媪,亦如生言。媪泣挽留。女曰:“祝郎先去矣。”出门遂不复见。其子名鹗,字离尘,请寇翁,以三娘骸骨与生合葬焉。

耿不自知死,出门,见小车十余辆,辆各十人,即以方幅书名字贴车上。御人见耿,促登车。耿视车中已有九人,并己而十,又视粘单上己名最后。车行咋咋,响震耳际,亦不知何往。俄至一处,闻人言曰:“此思乡地也。”闻其名疑之。又闻御人偶语云:“本日三人。”耿又骇。及谛听其言,悉阳间事,乃自悟曰:“我岂作鬼物耶?”顿念家中无复可悬,惟老母腊高,妻嫁后缺于奉侍。念之,不觉涕涟。又移时,见有台高可数仞,游人甚多,囊头械足之辈,哭泣而下上,闻人言为“望乡台”。诸人至此,俱踏辕下,纷然竞登。御人或挞之,或止之,独至耿,则促令登。登数十级,始至颠顶。翘首一望,则门闾天井宛在目前。但阁房模糊,如笼烟雾。凄恻不自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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