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阳夏城下[第1页/共4页]
不时有攻城兵士中箭倒下,本来尚算划一的行列也就此涣散起来。但从城墙上放箭,固然射程能够及于很远,靠着箭矢下坠之势,粉碎力也充足,但几近划一于盲射,准头非常之差,故此底子没法隔绝攻城方的冲锋之势。裴该抬高声音说:“惜乎城上箭少,倘若万箭齐发,汝……我军必遭重创。”
攻城兵卒在抛下十数具尸身后,便顺利度过城壕,来到城墙边,当即投掷绳索,或者并力抬起负担的木梯,筹算要蚁附登城。裴该皱眉道:“蚁附伤损必大,何不造东西以攻城?”就算造不出来甚么云梯、冲车,你砍根大木头撞城门总不难堪吧?
裴该悄悄一撇嘴,内心话说:“做梦!”
裴该悄悄感喟道:“但我不死,自当来看。”
二人出帐并不甚远——芸儿本来在帐外等着服侍,见状欲待跟从,却被裴氏摆摆手禁止了——裴该摆布瞧瞧,月色之下,火把的光芒与暗影交叉,一如可骇猛兽,但除非真能隐身吧,六七步内也很较着地并无第三人。他这才靠近裴氏,抬高声音说道:“若非姑母相救,侄儿早便死了,现在暂栖胡营,乃是侄儿志愿援救姑母,以报恩德。设姑母有不讳,侄儿唯死罢了!则身上肮脏,恐怕再也无可洗清……”
裴该忍不住撇嘴道:“人皆有父母,或者有妻儿,在其亲眷看来,死者全都可惜,何独王正长为然?彼虽有俊拔之才、逸群之志,何如与苟道将相善,二人合兵,所过残破,‘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死于他刀下的又不知凡几!莫非便不成惜么?”
“若能练习一支那样的军队,粮饷既足,东西又精,世代为国度精卒,皆以勇进为荣,畏缩为耻,然后我等训导之,使知礼义,明公统御之,使纵横四方……”听张宾的语气,观其眼神,仿佛充满了胡想和神驰,“天下不敷定,而我等此生亦不虚也!”
别的两个方向,裴该固然未曾目见,想来也应当差不太多。战后他听到有人向石勒禀报,计点前后战死兵卒百五十人,重伤者倍之。
当然啦,石勒麾下的精锐胡骑又分歧了,那是武装暴民中的魁首……
裴该点头应诺:“侄儿理睬得……”
裴该抬起眼眉来瞟瞟裴氏,迷惑地问道:“姑母与王正长有旧么?”裴氏悄悄点头,说我没见过王赞——“然其人博学有俊才,我曾读过他一首《杂诗》,文辞朴素,意味隽永,乃是不成多得的佳作。”
裴该思疑蘷安等胡将用心差遣汉人抢先,去消磨城守军的体力和锐气,但张宾却笑着解释说:“胡骑贵于冲锋裂阵耳,至于攀壁攻城,本非彼等所长。扬长避短,也是兵法之要啊。”
张宾捋须而笑:“裴郎此喻,大是风趣……也甚是有理。即王正长为巧妇,家中只要一抔米,却等来了数十豪食之客,又那里接待得过来?”
战后,张宾问他:“裴郎,本日观战,有何感触?”裴该不由长叹一声:“故云‘兵者凶器也,贤人不得以而用之’……”张宾笑问道:“我军可还雄浑么?”裴该心说雄浑个屁啊,这封建期间的军队,特别是乱世中靠着强拉和用食品勾引招拢起来的军队,也不过就一群武装暴民罢了,冠以“军”字,的确是对这个字最大的欺侮!
裴该眯起眼睛来细细一瞧:“我也传闻过羊马垣……壕内矗立处,莫非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