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少年郎[第1页/共4页]

萧琤刀一戳地，仰着下巴大笑，“本公子这招长空鹰喙的滋味如何？”

卧房门窗紧闭，屏风后是可浴双人的铜箍香柏木浴桶，已经备好了滚热的药汤。

按理，应当是新郎萧琮迎亲，但“病秧子”新郎“离不了榻”，因而按端方，便由新郎的远亲幼弟萧琤前去吴兴迎亲。

“嘿，你动静掉队了吧，传闻沈五娘子俄然得了怪病不治，沈使君只要这么一名适婚嫡女，不得已才换嫁庶出十七女。”

噗！

一名内穿高腰襦裙、外穿浅绿色半臂的女子从内庭回廊走出来，明显是闻声了方才的动静，她蹙眉，“十四郎君又来招惹您了？”

两人合抱粗的梧桐树干被木刀戳入一寸。

萧琤冷哼一笑，木刀竟然从不成思议的角度折了个弯，直刀的刀尖狠狠戳在萧琰执刀的右手腕脉上。

仲春东风，如刀。

已经换下迎亲的绛公服、身穿红地织金小团花圆领窄袖袍的少年趾高气扬踏进院中，下巴比在内里时抬得更高，双眼皮上翻，倨傲神态更加显得目无余子。

河西士庶谁不晓得梁国公嫡宗子萧琮生来体弱，一年到头离不了榻，沈十七娘子嫁畴昔怕是要守活寡。

那少年眉毛一扬，下巴仰得更高。

刀风亦如刀。

“呸！谁是你十四哥！”

“哎，先汤浴。”绮娘在后边叫道。

门外墙边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衣小僮，双手捧着一柄绿玉柄的尺八佩刀，满脸的急色，却仿佛有顾忌般不敢踏进门来，只隔着墙惶声催道：“郎君，辰光不早了，新人应当解缨结发了。贺宴一开，夫人定会寻您！”

“贱人就是笨！”

幸亏本身从小修习淬体术，不然方才被萧十四戳中那一刀不会只是瘀血。

景苑的主宅是一座黑瓦白墙的二进寥阔天井，外墙上爬着绿蕨，麻石阶上两扇乌漆漆的门，上面锡环也是乌漆漆的，透着股子幽清气味。

萧琰眉毛扬起，只觉心中那股郁气平复了些，想起又从萧十四那学来一招“长空鹰喙”，立时弯眉笑起来。

前院东南角栽着一株两人合抱的梧桐树，树下插着一把乌木横刀。

细白如瓷的胸膛上，两处微微鼓起，像绮娘蒸的水晶小巧包。

仲春的春阳探出头，从梧桐树的东面垂垂移到正北上空，又从正北上空垂垂移到西面。阳光洒落在少年的额头上，汗湿的发鬓显得更加黑亮。

那少年郎跳起来，“萧琰，本公子训话，你敢不听！”

萧琰左手捂着右腕，抿唇不语，敛下的眼眸隐有晶光闪烁。

水中的肌肤光滑细致，皮肤下的肌肉坚固又柔韧有弹性，这是八年来风霜雨雪练武不辍的成绩。

他背着双手骂练刀少年：“瞧你这招横刀断水，使得如狗爪刨浪，的确丢萧氏的脸！”

“沈十七娘子端的好命！”

萧琰想了想，那双澄彻黑亮的眼眸便暗淡下去。

萧琤心头火腾起，脚步一跨，右手谙练一拔梧桐树下的木刀，左脚蹬地，身形跃起，右腿在树干上斜踩一蹬，气势蓦地凌厉如扑下的雕鹰，横刀划破斜线，腾空斩落。

河西百姓啧呼不已。

萧琰闷哼一声，刀落地，左手捂住右腕，仿佛痛得抽眉。

过了好一阵，才展开眼眸。

这是锻体活血的药汤，在阀阅之家并不希奇。因大唐同一天下前，南北阀阅经历了两百多年的动乱，族中后辈有一半都是习文又习武的，便纷繁汇集了无益于锻体活血的方剂，既消弭习武的暗伤，也能促进接收、活血行气。萧琰泡的药汤是绮娘配的，约摸不算奇怪的方剂，不需破钞贵重的药材，不然这么多年泡下来，梁国公会舍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