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企李街3[第3页/共5页]

老头瞧他一眼，兀自以国语嘀咕几句，“白人上我这门治病，也是希奇。不过你得等等。”又拍鼓掌，“阿金阿开，加把劲，将洪爷从车上扶下来。淮真，去里间床上浪费洁净被单。”

阿金阿开看热烈不嫌事大，吐着烟圈，笑嘻嘻地起哄，嘴上骂着，“做咩呢，做咩呢番鬼佬！”

氛围如何看如何诡异。

淮真捧着带血的盘子点一点头。退出去前想揿灭钨丝灯，惠老头拉一拉她，摇点头，以嘴型说道，“怕暗。”

氛围温馨了半晌，洪爷俄然大笑起来。“白鬼要端方，我们就没端方。不误人道命，不叫那群白鬼心有芥蒂，谈之色变，这唐人街早被铲平了。”顿了顿又说，“前五个儿子个个本领比天大，在这美国土地活得风生水起。只这小儿无能，若不学得一手恶人本领承我衣钵，也不知如何活下去。”

洪爷俄然问道，“门口那小子，就是上回害我输了赌局，在剧场救你出去的恩公？”

惠老头道，“是你这辈子活得太谨慎。”

西泽微微低头，喉咙里憋出一声长久浑沌的闷哼。

惠老头道，“具已矣。”

“会讲广东话, ”老头唷一声, 打量这本国人，问他，“有事还是有病？”

洪爷道，“他甚么本领，倒是说来听听？”

惠老头大略晓得她想甚么，呵叱道，“照抓就是。”

阿开阿金烟都不吸了，嘿嘿笑起来。

一分钟后，惠老头同她说，“人都走了，还躲甚么？出来吧。”

淮真在药柜子背面假装很忙。

惠爷又说，“淮真，奉告阿金阿开，洪爷今晚也许歇在这里了。趁便将灯揿亮一盏。”

洪爷道，“我那六子便是没本领至此，不也打得一手佛山拳？”

她话还没说完，面前光芒一暗，一个高大影子俯身将她半个身子罩住，额头上着了一记，温热的。

淮真见他将事情讲的这么细心，小声说道，“洪爷，这里不是说话的处所……”

他听着响，侧过身望向两人。待他们走近，往一旁一让，跟在背面走出长廊。

因医馆夜里少开门，故而暗淡长廊上只亮了盏钨丝灯。淮真一出门，西泽就立在那边，就着光，抬头看墙上挂着的几套人体穴位图。

她应了一声，回身出去。

只闻声惠老头在背面喊：“淮真啊，三阴交，关元，对白人结果特别的好——”

往下瞥见他背上一道道刀疤，淮真俄然又感觉，非论豪杰枭雄，实在不是世上谁都当得来的。

阿开大声喊道：“讲国语，请讲国语，讲英文，人家听唔明啦！”

西泽没出声，微微哈腰猎奇看着。

西泽望向淮真，尚未答话，便听这老头子又是一句，“小青年谈爱情约会，上速必尔曼，上拉斐特, 上金门公园去！上我这医馆做甚么？有病治病, 无事请走。”

她一探头，公然走了。

洪爷笑了，“这事合该怪定下移民法的美国当局去，论理不怪我。不然你觉得这四十条街上三四万血气方刚单身汉，是靠甚么活过这半辈子的？”

西泽笑看她一眼，答复惠老爷, “有。”

惠老头哼一声，不管了。

淮真应了一声，接过来看了看，更迷惑了。

淮真从柜子里取出一套九针，放到煎药炉子上烤，西泽就在一边一向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