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六章 日落西山[第1页/共3页]

公元316年，西晋建兴四年十一月十一日，匈奴汉国雄师完整攻陷长安表里城。秦州刺史高岳在死守长安近百今后，因寡不敌众，无法引残部败退西去。天子司马邺率朝廷文武百官肉袒出降，西晋至此宣布灭亡。

御史中丞吉朗从人群中冲了出来，目不斜视的径直来到司马邺身边，通红着眼睛，跪下身子，恭恭敬敬地将司马邺搀起，复又对他磕了三个头，嘶喘着小声道：“……陛下！晋祚既亡，臣心便死，更不忍猝视陛下如此遭受。陛下且保重龙体，恕臣不能再陪侍摆布了……”

司马邺魂不守舍，只是机器的点着头。四周风卷残叶，悲声四起，他已仿佛不闻不问。双眼早已哭得红肿难以视物，心碎的如同一团稀泥。透过昏黄泪眼，他发明，远方的天涯，仿佛变得更加降落阴霾，连先前微微的暗澹日光，也隐入云中不见了。

但高岳前后两世，真正算是曾死过一回的人，且他赋性就悍勇刚烈，宁折不弯，到了眼下这处绝境，虽是表情沉重，但却并不惊骇，相反倒抱着干脆杀身成仁的摆脱之感。而周盘龙忠勇无匹，对高岳宠遇之恩铭记五内，虽是粗人，但竟暗契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大义，以为就算是落空性命，只要能够不背弃主公，就是一件能够义无反顾去做的事。

见是本身人，高岳忙不迭收住了枪。两下一见面，皆是欢乐不已，待听樊胜略略陈述，高岳心中更是安宁很多。樊胜便让高岳速速拜别，自率部反对追兵。关头时候，不暇客气，高岳叮咛几句，忙载着周盘龙，便往阵后而去。未几时便见到严阵以待的王该所部，忙用止血的药物，简朴的略作包扎，又给周盘龙细心的裹了伤。还未松一口气的时候，嵇云舒冲动难耐，径直扑过来，钻在高岳怀中娇*啼不止。高岳心中既难过又欣喜，在各种激烈的情感刺激下，浑浑噩噩不知说甚么好。

刘曜还是没有作声。他怔怔地望着身下那瑟缩谦虚的人，一个声音在心中大声呼喊起来：“你是胜利者！”

是的，我是胜利者。在这里，就在现在，不管帝王将相，都在他的脚下战战兢兢，生杀唯其予取予夺。在这堆积了千年事月的古都中，在大晋最崇高的中枢面前，统统的统统，都要任凭他刘曜的讯断与审判，他是独一的主宰！

司马邺抢步上前，那里还来得及，当即蹲下身来，抚尸泪如雨下，哀号的如同北风中颤抖的落叶。在场的统统晋臣，也始料不及吉朗竟会如此，下认识想动，又顾忌刘曜劈面，故而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俱都抱着头放声大哭。

刘曜身后，掌旗亲卒大喝道：“可蒲伏于地，以背为镫，才气恭请大王安身。”

刘曜沉下了脸，带着诘问的冷声从鼻腔中不满的哼出，毫不粉饰的带出了杀气。司马邺游移半晌，终究渐渐的跪伏了下来，垂下了头，紧紧闭上眼睛，任由泪水大颗大颗的滴落灰尘。

昔来闻死苦，何言身自当。世人无不畏死，常日里再是慷慨激昂，到了临了关头，凡是有一丝求生能够，都要尽非常尽力，很少有能够谈笑风生、直面灭亡的超凡之人，如果如同文文山先生那般境地，的确可算是贤人了。

且说此前刘曜信马由缰，举头径直往皇宫处而来。身后旗号飘荡，虎狼之士环侍在旁。灭一国者，功莫大焉，刘曜心潮起伏，自发古来名王大将威势，不过如此。眼下，终究将这意味着晋朝最后的堡垒，亲身踩在了脚下，他俄然感觉，畴前多年的辛苦困苦，顿时消逝如烟，取而代之的，是眼下冲天的豪情壮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