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日日长看提众门（四）[第1页/共3页]

“皇后，太子做事，朕放心，你也该放心。”崇祯觉得周后不肯让儿子出去，上前温言劝道。

“田存善。”朱慈烺靠在椅背上，闭目叫道。

固然胜利了，周后却没有甚么镇静。操纵丈夫的脾气缺点，这还是儿子教给她的。真是挠破头皮都想不到，为何一向养在深宫的太子，对于民气的见地倒比她堂堂国母还要深切呢？

“唉，太子出宫住在哪儿呢？”皇后又道：“还要多派些老成无能的宫人跟着才好。”

“奴婢遵旨。”田存善赶紧出去交代了一番，这才吃紧忙忙往宫外跑去。

“哦，以抚军例么？”朱慈烺坐在端本宫中的书房里，面前放开的宣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他固然说着话，部下的羊毫却没有半点停顿。等他写完了一张，方才放下羊毫，顺手掀起，交给身边的寺人：“去刻。”

如果身边有个得力的老寺人，这十几年来本身就能轻松很多。

“奴婢遵旨。”田存善磕了个头，就要往外跑，俄然听到太子轻咳一声，赶紧又站住了脚步。

“妾免得，”皇后停了停，又道，“总感觉太子还小得很，有些早了。”

“奴婢在。”

“朕想过了，让太子出宫见见官方痛苦也好。以抚军例。”崇祯果断道。

周后悄悄咬着内唇。

崇祯神采沉了下来，道：“但是，外臣做事倒还真不如我家太子。”

“没读过甚么书的中官都能学会，外臣各个都是饱读圣贤书的才子，竟然学不会么？”皇后点头道：“即使比不上我家春哥儿天姿过人，就连学都学不来，岂不是对付。”

“如何能够让他出去！”周后大声道：“就算京师死的人再多，也不能摆荡国本啊！何况哥儿还不满十五，如果在官方，连头发都还没束呢！”

崇祯在坤宁宫正门口下了步辇，信步朝里走去。这位刚过而立之年的天子法度很快，仿佛总有人在追逐他。这些年来腐败的时势也让他眉头紧蹙，好久没有纾解的机遇了。

崇祯看着皇后的手指挪动，笑道：“这套计财法倒真是有效，也不晓得春哥儿如何想出来的。朕本想让六部也用这类报表，可惜过分晦涩，那些吏员学不来。”

田存善心中忐忑，悄悄叫苦道：这是太子对咱不满了啊！唉，伴君如伴虎，怎地伴太子更是猛于虎！也罢，这位主儿可不是咱能服侍得了的，换个地儿也是功德。

“奴婢记得曹寺人是天津武清人氏。”

天家伉俪见过了礼，同往内里宝座走去。宝座前安排了一张书案，上面平摊着一本厚厚的线装册子。

“万积年间宫里一月的炊事银就要一万两，崇祯十二年的时候，陛降落到了九千两，现在只要五千两。”皇后坐到天子身边，拉近帐本，手指在行列之间划过。

“殿下恕罪，”田存善噗通跪在地上，“奴婢这就去查了来回禀殿下。”

“妾只是翻翻上月的帐本。”周后道：“比之前几个月，没有甚么降落，不过比客岁这个时候倒是降了很多。”

——又让那混小子得逞了！

“估计已经不在宫里了，不然如何也是个提督寺人。”朱慈烺假装不知，只是道：“你去查访一番，若他还情愿回宫当差，就请司礼监分到我身边来。”

身边的陪侍寺人接过这页纸，小步疾走到了门口，转给另一个小寺人。那寺人将这纸页夹入硬纸板中，仓猝往司礼监经厂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