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 金樽[第1页/共7页]
胥留留目珠一转,咂摸咂摸口唇,柔声策应道:“且望楚公子明示。”
五鹿浑纳口长气,吞唾策应道:“得了轻重,事有缓急。眼下,何患重得过大欢乐宫,何事急得过宣家兄弟?八大王之恶,不过少年纨绔之小恶,限于苏城,疾存腠理;大欢乐之恶,则乃异教邪魔之大恶,祸及三国,病达膏肓。防微虑远,弃卒保将;智者当知去从,侠士何需首鼠?”
“许是楚兄欲壑难平,贪名难餍罢了。”容欢自顾自哼笑两声,眼白一翻,手腕一转,接连施些巧力;那折扇若得灵性,倏倏不住环腕疾转。打眼一望,好似银龙护体,仿若玉蟒缠身,实在惹眼得很。
五鹿浑同胥留留相视一笑,后则再冲楚锦长施一揖。
五鹿浑眉头一攒,阖目缓道:“胥女人亦感其言有异,不成轻信?”
“老子少时,爱文厌武。最喜吟风弄月、调弦品竹。叵耐老父定要楚某舞刀弄棒、健体强身,又言剑乃君子之器,必得勤习苦练,以期有成。老子的老子既有安排,老子岂可不依、岂敢不依?终得硬着头皮咬着牙关,心一横眼一闭,踉踉跄跄施为起来。”
话音一落,楚锦抬掌疾往目帘上虚虚一盖,两腮一嘬,且怒且笑,“尔等瞧瞧,亲生儿子若因家规惨死庄外,横尸街头,其倒不哀不怨,无疚无尤!”
楚锦脖颈一侧,斜着瞥了五鹿浑一眼,“老子便在三国兴风起雨,杀它个血流成河,屠它个枯骨万里。”
五鹿浑同胥留留对视一面,后则将腮一嘬,悠悠自道:“一笑山庄本有积善之祐,楚兄未思恪守,却专想着舍善名、毁清誉。这般奇特,鄙人实在瞧不通透。”
五鹿浑脸颊一扬,却未几言,唯不过轻柔一笑,阖目点头。这般举止,反令胥留留脊背一凉,莫然生出些个心摧骨惊之感。
“有何不成?所谓穷则无口,恶则无颜。尔等皆为世家以后、江湖新秀,常日里虽少不得金枷套颈、玉索缚身,但是终归享得了一个天大的好处——贫人扬洒万言,比不过尔等唾沫星子半颗。一人振臂,应者鸟集;你等所言,那些个穷断了脊梁筋的布衣草泽,岂会不信,岂敢不信?至于那异教,恶名昭彰,报应不爽。即便你我今后再多诬捏三五恶事加诸其身,于其于吾,又能有何所谓?”
容欢眉头一攒,折扇缓开,失神摇了三两回,启唇轻声拥戴道:“我说楚兄,不管如何,府上终归有几位晓事理、明大义的夫人帮衬……”
五鹿浑摇眉巧笑,摆手应道:“鄙人旁敲侧击,前后询了几名仆人。楚锦之前,并非如此。”
楚锦鼻内一哼,倒也未立时同容欢强争口舌,唯不过濡濡檀唇,黯然退个两步,愁眉未低,拔背含胸。
“老子出世之前,家父已然恶疾缠身,沉笃顿昧。身不能起,足不能行;耳无聪,目无华,口无言。虽生之日,犹死之年。”楚锦鼻内一酸,吞口浓唾,面上已见毁悴。
胥留留听得此言,这便偷往古芊芊处觑了一眼,待瞧见小郡主红霞满面,这方浅抬唇角,心下暗道:无怪乎,你这八大王非要于宝继庵将郡主生抢了去。
胥留留闻声,巧笑不迭,掩口吁道:“一个王谢以后,一个山野莽夫,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小我,恰好便是一人分饰。”言罢,胥留留笑意反是一凝,神采蓦地见黯,“鹿大哥……真是如此,其之前所言宣家剑客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