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 作佛[第1页/共8页]

“老子只传闻天上一天，地上一年。怎得活佛来去仓促，降世尚不敷日，便要撇了一干信众，自投西天？”

五鹿浑见状，缓缓摇了摇眉，目睑一阖一张，苦笑尾随。

……

八大王见状，倒也利落，唇角一抬，粗声笑道：“今儿那积善箱的银子，你等独占六成。”言罢，两掌齐摊，望空必然，独自轻笑道：“一帮子皮灯毬，你等瞪大眸子子给老子瞧细心了，看看享了香油受了叩首的肉身菩萨，到底是甚短折绝户的。”

大夫人闻声一顿，尚未启口，座下一年纪较小的夫人已是啧啧两声，快嘴快舌策应道：“苏城外那座宝继庵，早早放言，说是内有一姑子坐化成佛，欲行升天大典，请我等信众前去礼拜。我等去是去了，岂会料得，香台所拜，那里是甚端坐圆寂的肉身活佛，清楚是具鲜血淋淋的冤死尸首！”

“鹿兄，你可莫说，方才是在这马背上盹着了？”

台下一幼年墨客，闻声倒是起了疑窦，结眉将目前那坐化的姑仔细细打量了半刻，两掌一扣，抬声询道：“敢问大师，这活佛何时坐化？怎得细瞧下来，倒感觉……”

经此一事，诸民气下少见顾忌，虽未明言，但是各自皆是不约而同按下脚程，乃至又耗两日，方才到了那苏城。

待得小半个时候，一众山匪已自庵堂角落揪出余下一十三个姑子，又自柴房救得一闭月羞花的流浪女人，前呼后拥着，一并押至八大王身前。

“天上地下，光阴分歧。负命在身，得意依时归返。”

“隐蔽太多，终有害命之忧。若无瞒天过海之能，又无可贵胡涂之命，怕是这日子……实在不甚好过。”

只见一匪上前，也不顾及甚脏污避讳，抬掌入了那尸身衣内，摸索半晌，竟自其身下扯出一三尺铁条，扑几一声，甩在那群信众目前。

盏茶工夫，五人终是于迎宾堂上亲睹了这一笑山庄的九位夫人，也便是楚锦的九位娘亲。

“话可不当这么说。为善积善，有求必应，乃是老爷遗训。锦儿孝义，自当恪守传承。”

五鹿浑面上一白，立时抿了口唇，默塞一时，思及梦中那渔色秋千架，转念再想想那梦里美人儿所说所话——金屋之荣，培植之苦，那般风景，尤似昨日亲睹。细想重新，五鹿浑眉尾一飞，冷眼一瞥另侧驻马的容欢，正查其面上似笑非笑，恰同五鹿老频送眉语。五鹿浑见此情状，模糊心知，葡山法堂内、凤池木像前，本身那档子荒唐事儿，恐已难掩。这般一想，膺内顿时更觉憋闷，怨长气短。

“有求必应？那是佛祖的差事儿！我锦儿不过精神凡胎，但是断断不敢代庖。”

五鹿浑目睑浅抬，见那四人背影在前，心下不免生出些遥遥难及之感；迟疑一刻，这便将身子一偏，纳口长气，木然下得马来，揽辔挽缰，自顾自牵马徐行向前，且行且停，连番狼顾。

五鹿浑闻言，只得道声“有劳”；几人眼风一换，无旁计可施，这便冷静于座上吃起茶来。

五鹿老单掌一抬，五指指腹谨慎翼翼自额角轻抚闻人战妙手所布假面皮。傲然轻笑半晌，这方凝眉，傲视四下，后则定睛，细细打量五鹿浑面上衰颓衰竭之色。不过斯须，五鹿老心下一紧，莫然生出些“万里寒沙，一日秋草”之感，踯躅四顾，惶惑抿唇，一紧缰绳，吁马便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