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夜访[第1页/共3页]
这是座两层的阁楼,中间一道配房,前面抱厦暖阁齐备。
攸桐昨晚独守空房,现在遇见这态度也不奇特,便先坐了,冷静打量周遭。
过后,太夫人留沈氏在中间商讨琐事,叫旁人各自归去。
十二年前,傅老太爷战死疆场,宗子傅德明也断了条腿,伤及筋骨,再难提刀上阵。
昨日为大婚而吊挂在花木游廊的红绸尚未清算洁净,窗花宫灯装点下,周遭仍残留喜气。只是攸桐心知肚明,这喜气也只能看看罢了,撇去那满目喜红,实则非常冷僻。
傅家世代居于齐州,祖上也出过几位驰名誉的将领,只是没成气候。真正握住权益,是在傅煜的曾祖父头上。彼时朝中内斗,边疆不稳,比年皆有战事,傅家男儿勇猛善战,连番建功后,便领了永宁节度使的位置。
到得老夫人住的寿安堂,院里主子如云,丫环仆妇们遁藏在甬道两侧,见着傅煜,便掀起门帘,躬身请他们入内。
话音未落,外头脚步一阵混乱,傅德明拄拐走出去,中间是雍容端方的夫人沈氏,带着长房两位少夫人。
比起魏家老夫人住处那长年充满的浓厚檀香味,这屋里清爽得很,除了几盆生果花草外,倒未曾熏香。那座玉鼎香炉也只当陈列摆着,不见半点香薰的陈迹。
从曾祖父到祖父,傅家权益日重,对这一带的掌控也日趋安稳。
萧瑟两天就能吓着?
傅煜嫌啰嗦般皱眉,见傅德清没旁的叮嘱,自回书房繁忙去了。
她的中间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脸孔沉毅,很有刚猛之姿。他的眉眼跟傅煜有五分类似,只是没那股冷酷冷沉,倒有股沉稳刻薄的态度,想必是傅煜的父亲,手握永宁兵马的傅德清。
他幼时也颇勇猛,十三岁随父参军,大半辈子马背颠簸,常常巡边到烈风里打滚,对女色并不妄图,除了嫡妻田氏,身边别无姬妾。自田氏病重亡故,他也没续娶,结壮住在这夕阳斋,将龙凤胎里的次子傅昭带到身边,亲身教诲。
那般处变不惊,也不知当初怎就闹到了为情寻死的境地,真真是——好笑。
攸桐笑着接了,趁人不备塞一枚到嘴里,抬起眼,恰好跟小姑子猎奇的目光撞上。
……
倒是傅煜被傅德清叫住,带去了书房。
不过看天井甬道旁和树下草丛富强,明显平常无人踩踏,亦可见傅煜甚少踏足这里。
傅煜含混“嗯”了声,而后脚步稍缓,径直往前走。
这会儿傅昭姐弟俩被拘去读书,就只剩傅煜跟他在书房相对。
这时节暑气未消,阁楼四周却能乘凉,是个好处所。
伉俪俩昨日拜堂结婚,除了傅煜丢下的那句叮咛,实在还没说过话。现在傅煜肃眉沉目,一副懒得理睬旁人的模样,攸桐更不好攀扯闲谈,一起沉默无言,只剩脚步轻响,衣裳摩擦出窸窣动静。
“不是。没需求。”
六年前一场恶战,傅煜的堂兄和亲大哥皆战死疆场,其母田氏也因丧子后悲伤过分,在病榻缠绵好久,于次年忽然长眠。
“上回巡边,拣的。”傅德清喝了口茶。
寿安堂处在全部傅家的正中间,傅老将军未过世时,伉俪俩住在此处,这一带屋宇修得也格外气度巍峨。
“嗯。”傅煜答得不咸不淡。
只是领兵之家,男儿惯于杀伐,也多性命之忧。
院里正面五间大屋矗立,梁柱用的俱是上等楠木,夹堂板皆用细光光滑的银杏木雕成,或是描金松鹤,或是精密福字,不染纤尘。进得屋门,劈面摆了座孔雀屏风,蚯曲古树上栖两只孔雀,瑰丽堂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