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5页/共8页]

“在骂我？”

细雨，偶然细得变成了雾，在空中飘忽不落，看不清远处，更看不见江对岸，仅仅听获得江上的汽笛呼喊着，相互警告。

大姐的第一个女儿还只要两个月时，三哥看着婴儿粉红的面庞好耍，趁打打盹的大姐不防，偷偷把婴儿抱下江去。他撒开手，让婴儿在江水中自个儿扑腾。大姐忽有所感地惊醒过来，跳下床，院内院外找得呼天抢地，瞥见三哥托着婴儿返来，湿淋淋的衣服还滴着水，头上沾着一根黄蔫蔫的稻草。“她不消教就会游。”三哥说，不把大姐的吼怒当一回事。

三哥在江边沐浴的人堆里，又瘦又黑。母亲老是数落三哥：“你不要命，我还要你的命。”三哥的耳朵不进油盐，哪听母亲的？他的命是悄悄拈来的，随随便便耍的，我向来没见他破一点皮。

我悄悄排闼走了出来。一张妇人的照片端方地搁在书厨上，她的头发虽说是全中国一样的挂面式，但拢在脑后，乌黑油亮，椭圆脸，脖子边是件毛衣，外套了件粗呢的大衣。这感受让我怦然心动。不消指导，我晓得是他的母亲。和他像极了，她的神采像有话要对我说。

他住在他父母的木布局平房里，一个房间隔成两部分，有个小后门。我不太清楚他父母的经历，只晓得束缚后某一年的某一个政治活动起，他父亲成了受管束的“反社会主义分子”，辞退公职。到底甚么样的人算作“反社会主义分子”，连汗青教员也说不清。母亲先是在银行做职员，后也没了事情，在家做些缝补缀补的事。他们早就不在人间了。他家房基是个斜坡，后门石块垒起五六级，细弱的黄葛树枝丫往邻居家伸延，那家人屋子只要一间，就以黄葛树依岩石搭了个吊脚楼。

“未几待一会？”

“先人都不在了，啷个会晓得？”我不识好歹，姐姐哥哥们都闭嘴不说，我偏要说。

盖得严严的棺材，母鸡在内里没有闷死也是怪事一桩。“文革”中程秃顶做过工宣队，去过北京，观光过先进经历，返来后津津乐道，是我们这一带最见过世面的人。那几年他把棺材搬回自家半截敞开的阁楼上。堂屋贴满语录、“忠”字、巨大魁首的画像。一大早他批示院里人向巨大魁首做叨教汇报，没有人敢不来。当时我还未上小学，我不会唱歌，声音细而尖。

而我正被本身内心的欲望折磨着，盼望他握住我的手，把我抱在怀中，亲吻我。

他板着脸说，你不想学就算了。

这个夏天刚开端时，喜好捣弄无线电的三哥，不但本身装配收音机，还喜好帮人补缀。有一天把别人不要的一个小收音机修好，给了眼睛不好使的父亲。

在屋角有个用水泥糊补起来的瓷瓶，看得出原有古色古香的鸟树山川。有一台老式唱机在紧靠书厨的独脚凳上。窗外的竹林，被雨打得青绿一片。过道有粗粗细细的竹竿，搁在横空的两个梁柱上，洗过的衣服串在上面，在这细雨天里耐烦地阴干。

姐姐哥哥端着饭碗，埋头吃他们的饭，像未闻声一样。

仿佛就是那一年我第一次见到汗青教员，如果我记得不错，他是在我上初中的黉舍代过一周或是两周的课。但是我不会去重视他，正如他不会重视我。我当时不重视男人，他呢，也不感觉我有甚么可重视的，恐怕至今也不以为我有甚么吸惹人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