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交心[第1页/共3页]
这回他没有气愤,也没有责备,心平气和地叫了傅深的名字,好似终究收起了一身的假装,暴露其下盘石般坚固冷酷的内里来。
性命贵的时候,一怒便有百万人流血浮尸,性命贱的时候,他就是那百万中的一个。
傅家人都短折,元泰帝倒是个活的长的天子,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代又一代的傅家人接过帅印,走上疆场,北燕军越来越强大,主帅越来越年青,可他却越来越朽迈。再转头看看他的龙子龙孙们,竟没有一个惊才绝艳,堪为一代复兴之主。
傅深寂然道:“我也无颜见他白叟家,要不然我们一块去他坟前吊颈吧。”
从元泰六年西南安定至今,他这一守,就守了二十年。
北燕铁骑在傅家人手中传了三代,元泰帝先坐不住了。
傅深叹道:“不法啊。”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可那百万枉死的人有甚么错误呢?
“更别说你手中另有那甚么玩意死神,”傅深道,“一本万利的买卖。如果真在江南放开摊子,真金白银就得沿着长江逆流进您老的口袋里,别说是自主为王,到时候你就是想自主为帝,也没人能拦得住你。”
段归鸿被他问的一怔,游移半晌后才道:“仲言在北燕时,我人在西南,并不晓得。”
傅深看似内心很稀有,实在也虚得慌,他晓得段归鸿看在长辈的份上不会跟他脱手,但西平郡王行事邪性,傅深也摸不准他究竟想干甚么。万一他筹算造’反,还非要拉傅深一起下水,这事可就难办了。
同年春季,傅坚在甘州一病不起。他在病中时给朝廷上了一道折子,推举段归鸿为征西军将军,前去西南平乱。
“敬渊。”段归鸿俄然开口。
段归鸿几乎被气得倒仰,怒道:“两军对垒,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感觉他们不幸, 如何不想想那些枉死在鞑子部下的无辜百姓!你如许妇人之仁, 将来能成甚么大事!”
世上最令人无可何如的罪名,一个是“莫须有”,一个是“怀璧其罪”,另有一个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元泰四年,傅廷信受伤,段归鸿替他找来体味药,在治好了他的毒伤同时,段归鸿还从南疆巫医那边体味到了这类植物的可骇之处。适逢边关战事胶着,汉军与鞑族马队相持不下,段归鸿想以奇兵之计突破僵局,便找到傅廷信筹议,筹算用这类草药毁掉阿拉木部的草场,再配上疫病,一旦后院起火,必将能给鞑族以重击。
他敛去笑容:“以是王爷,别希冀我听个故事就能变成你希冀的‘傅家人’。我这双手砍过数不清的蛮人,从未妄图身后转生极乐,该下天国就下天国,对别人亦是如此,‘伏尸二人,血流五步’就够了,谁作孽谁遭报应,扯上不相干的人做甚么?”*
他这回没有效问句,平铺直叙地接着说了下去:“西南天高天子远,各族百姓混居,对中心的虔诚有限,你在西南运营多年,树大根深, 哪怕皇上派人来管束也会被你等闲架空。我在夔州城内, 常见街边店铺酒坊中有安南、真腊等外族客商, 这些年西南与外邦来往互市的支出,想必供应西南驻军也绰绰不足吧?”
“扼守一方,自主为王。”傅深玩味地将这八个字反复了一遍, “就像王爷如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