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世道[第1页/共3页]

陶徒弟将筷尖儿搁在盘沿口上，嘶嘶出气儿，还要再说甚么，却正瞧见苏一跨了门槛出去。鹅黄衫裙，灰鞋在裙下暴露小小一尖儿，如何瞧着，也不像是能与权贵搭上干系的人。他收回目光，伸了筷子去夹盐豆子，气度还是有的，闲闲说：“你来啦，一早儿连声号召也不打就走了，去做的甚么要紧的事儿？”

少不得要在内心感慨――这世道啊……

陶徒弟伸手问陶小祝要竹篾子剔牙，还是看着苏一，说：“可不见王爷对别人这么仁德啊！”

苏一笑笑，忙起家打岔，伸手去拾掇那些碗碟子，“师父，我把桌子清算了，您歇会儿晌罢。”

陶徒弟又推归去，“师父叫你吃你就吃。”

“你又问我，我问谁去？”陶小祝搁下碗来，双手撑住大腿儿面子，打个饱嗝，“我还纳罕呢，若不是亲眼瞧见，说破大天来我也不信。早前一一出去，有两回带返来些精美的玩意儿，一回是个手炉，一回是把皮纸伞。她与我说是王爷给她的，我还嗤笑她一遭。这会儿算我打了自个儿嘴巴子，人还真就攀上了王爷这根高枝儿！这本事，嘿，满渭州城就她独一个！”

陶小祝凑在人群里看热烈，看罢就回了铺子里，比苏一早走半个时候。因他和苏一半晌都不在，陶徒弟一人忙了半日，现下才与陶小祝一道儿吃晌饭。陶小祝饥肠辘辘，端着白瓷碗儿刨饭。趁这用饭的当口儿，把一早在镰刀湾看到的事儿尽数说给了陶徒弟听。嘴里含含混糊的，说王爷当时是如何的场面，沈大人是如何的冰脸忘我，连自个后代后代婿也不护一头，又说周家如何拿的一百两金子，如何给苏太公磕的响头如此。

他一面剥蛋壳儿，一面说：“咱欠了王爷大情面，垫上命也不敷还的。王爷也说了，你如果故意的，他日上他府上瞧瞧就成。去也不能空动手儿，得带点甚么。”

苏一正也揣摩这事儿，说：“王府里甚么没有呢？金银珠玉的宝贝人更是不奇怪。地里长得么？莫说这春日里甚么收成也没有，便是有，我们也没有地。只要西郊三分，还租给了旁人，哪有我们甚么。去街上买，就失了情意，拿不脱手去。我私想着，紧赶着几日，我自个儿做个香囊出来，到时带上。不消甚么质料，咱送的是情意。”

苏一过来给他存候，“是徒儿的不是，旷的工时，您打人为里扣吧。今儿确切有些要紧的事情要措置，这会儿我返来拿衣裳。等安排好了家里，明早就来铺子上，不迟误师父您的事儿。早上走得仓猝了些，没跟师父请个准儿，您漂亮，别往内心去了罢。”

需不得她费心打理了，她便坐在一边儿瞧着。那些乡里都围着苏太公说话，平常是不爱理睬她的，又知她脾气暴躁。这会儿想来搭话儿，却不知从哪一句搭起。忽有个老婆子过来，花发绾髻，髻下插根光面儿银簪，拄着拐杖摇着身子，说：“这一转眼的工夫，一一都成大女人啦。”

这番再次别过，苏一便单身赶往南大街。

“嗯。”韩肃回声儿，再无别的话。

苏一有些吃惊，抬手捋了捋身前的麻花细辫儿，半晌道：“好啊，那我今后有困难便费事你们，再不客气的。”

这会儿走在那街面儿上，便有很多人都盯着目珠子来瞧她，另有些脸上堆笑与她打号召的。入了镰刀湾更是到处可见殷勤，人与她苏一这会儿都成了老友情。到了家中，又见很多邻里聚在这处，送鸭蛋送米面儿的，帮清算屋子洒扫宅院的，一派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