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页/共4页]

这榆树在园子的西北角上，来了风，这榆树先啸，来了雨，大榆树先就冒烟了。太阳一出来，大榆树的叶子就发光了，它们闪动得和沙岸上的蚌壳一样了。

樱桃树，明是没有结樱桃，就偏跑到树上去找樱桃。李子树是半死的模样了，本不结李子的，就偏去找李子。一边在找，还一边大声地喊，在问着祖父：

花开了，就像花睡醒了似的。鸟飞了，就像鸟上天了似的。虫子叫了，就像虫子在说话似的。统统都活了。都有无穷的本领，要做甚么，就做甚么。要如何样，就如何样。都是自在的。倭瓜情愿爬上架就爬上架，情愿爬上房就爬上房。

她骂祖父是“死脑瓜骨”，骂我是“小死脑瓜骨”。

祖父铲地，我也铲地；因为我太小，拿不动那锄头杆，祖父就把锄头杆拔下来，让我单拿着阿谁锄头的“头”来铲。实在那里是铲，也不过爬在地上，用锄头乱勾一阵就是了。也认不得哪个是苗，哪个是草。常常把韭菜当作野草一起地割掉，把狗尾草当作谷穗留着。

我再探头一望，祖母就骂起我来。她仿佛就要下地来追我似的。我就一边笑着，一边跑了。

后园中有一棵玫瑰。一到蒲月就着花的。一向开到六月。

但是白云一来了的时候，那大团的白云，仿佛洒了花的白银似的，从祖父的头上颠末，仿佛要压到了祖父的草帽那么低。

“下雨了，下雨了。”

蜻蜓是金的，蚂蚱是绿的，蜂子则嗡嗡地飞着，浑身绒毛，落到一朵花上，胖圆圆地就和一个小毛球似的不动了。

“你看天空飞个家雀。”

“爷爷，樱桃树为甚么不结樱桃？”

祖父渐渐地把我叫畴昔，讲给我听，说谷子是有芒针的。

“为甚么樱桃树不着花？”

而地盘上所长的又是那么繁华，一眼看上去，是看不完的，只感觉面前鲜绿的一片。

祖母一骂祖父，我就拉着祖父的手往外边走，一边说：

“你每天吃的就是这个吗？”

固然她也给我糖吃，她咳嗽时吃猪腰烧川贝母，也分给我猪腰，但是我吃了猪腰还是不喜好她。

孩子们都晓得了祖父的这一手了，并不觉得奇，就抱住他的大腿，向他要帽子，摸着他的袖管，撕着他的衣衿，一向到找出帽子来为止。

有一天祖母看我来了，她拿了一个大针就到窗子外边去等我去了。我刚一伸脱手去，手指就痛得短长。我就叫起来了。那就是祖母用针刺了我。

我拉着祖父就到后园里去了，一到了后园里，立即就另是一个天下了。毫不是那屋子里的狭小的天下，而是宽广的，人和六合在一起，六合是多么大，多么远，用手摸不到天空。

祖父是个长得很高的人，身材很安康，手里喜好拿着个拐杖，嘴上则不住地抽着旱烟管，碰到了小孩子，常常喜好开个打趣，说：

祖父说：

比及本身实在跑不动了，才坐下来歇息，那歇息也是很快的，也不过随便在秧子上摘下一个黄瓜来，吃了也就好了。

别人抱着把我一放在祖母的炕边上，我不假思考地就要往炕里边跑，跑到窗子那边，就伸脱手去，把那白白透着花窗棂的纸窗给通了几个洞，若不加禁止，就必得挨着排给通破，如有人号召着我，我也得加快地抢着多通几个才气停止。手指一触到窗上，那纸窗像小鼓似的，嘭嘭地就破了。破得越多，本身越对劲。祖母若来追我的时候，我就越对劲了，笑得拍动手，跳着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