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4页/共5页]

“狼有甚么怕的，在山上，你二伯小的时候上山放猪去，那山上就有狼。”

“介小我狼心狗肺。”

“你这小子，我看你也是没有眼睛，也是跟我一样，也是瞎恍惚眼的。不然你为啥往我脚上撞，如有胆量撞，就撞阿谁耀武扬威的，脚上穿戴靴子鞋的……你撞我还不是个白撞，撞不出一大二小来，臭泥子滚石头，越滚越臭……”

“有二爷的烟袋锅子……”

他没有立即答复我，他仿佛想了一想，才说：

“不对，我不信赖……”

他到北街头的烧锅去，人家叫他有二掌柜的。

有二伯的脾气真古怪，他很喜好和天空的雀子说话，他很喜好和大黄狗谈天。他一和人在一起，他就一句话没有了，就是有话也是很古怪的，令人听了常常不得方法。

祖父说，有二伯在三十年前他就来到了我们家里，当时候他才三十多岁。

但是过了不久，他们两个又还是地好了起来。又是：

我说：

“他妈的……王八蛋……兔羔子，有猫狗吃的，有甲由、耗子吃的，他妈的就是没有人吃的……兔羔子，兔羔子……”

他说：

“有二爷，猫上墙头啦……”

夏天晚餐后大师坐在院子里乘凉的时候，大师都是嘴里不断地讲些个闲话，讲得很热烈，就连蚊子也嗡嗡的，就连远处的蛤蟆也呱呱地叫着。只是有二伯一声不响地坐着。他手里拿着蝇甩子，东甩一下，西甩一下。

“有二爷……”老厨子老是一开口“有二爷”，一杜口“有二爷”地叫着。

“线是细的么，你哪能瞥见，就是谁也看不见的。”

有二伯最忌讳人家叫他的乳名，比方街上的孩子们，那些讨厌的，就常常在他的背后抛一颗石子，掘一捧灰土，嘴里边喊着“有二子”“大有子”“小有子”。

有二伯的行李，睡觉起来，就卷起来的。卷起来以后，用绳索捆着。仿佛他每天要去观光的模样。

“有二爷，天下雨啦……”

祖父说：

“你二伯固然也长了眼睛，但是一辈子没有瞥见甚么。你二伯固然也长了耳朵，但是一辈子也没有闻声甚么。你二伯是又聋又瞎，这话可如何说呢？比方那亮亮堂堂的大瓦房吧，你二伯也有瞥见了的，但是瞥见了如何样，是人家的，瞥见了也是白看。听也是一样，闻声了又如何，与你不相干……你二伯活着是个不相干……星星，玉轮，刮风，下雨，那是天老爷的事情，你二伯不晓得……”

但是他走不了多远，那些孩子们就在后边又吵起来了，甚么：

“你不是说过，你不怕吗？”

“你二伯不吃这个，你们拿去吃吧。”

他到油房去抬油，人家也叫他有二掌柜的。

一听人家叫他“二掌柜的”，他就笑逐颜开。叫他“有二爷”叫他“有二店主”，叫他“有二伯”，也都是一样地笑逐颜开。

“有二爷的烟荷包疙瘩……”

“毛子在街上跑来跑去，那大马蹄子跑得呱呱地响。我副本身煮面条吃呢，毛子就来敲大门来了，在外边喊着：‘里边有人没有？’如有人快点把门翻开，不翻开毛子就要拿刀把门劈开的。劈开门出去，那就没有好，非杀不成……”

“介个物不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