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殿选[第1页/共3页]

“姑苏织造孙长合之妹孙妙清，年十七。”

天子含笑点点头，叮咛命司礼寺人：“记下她名字留用。”

今届应选秀女人数浩繁，待轮到我和眉庄进殿面圣时已是傍晚时分，月上柳梢。大半秀女早已归去，只余寥寥十数人仍在暖阁等待。殿内掌上了灯，自御座下到大殿门口齐齐两排河阳花烛，洋洋数百枝，支支如手臂粗，烛中灌有沉香屑，火焰敞亮而香气清郁。

我翻开帘子转头深深看了一眼，暮色四合的天空半是如滴了墨汁普通透出黑意，半是幻紫流金的彩霞，如放开了长长一条七彩织锦。如许幻彩迷蒙下殿宇深广金碧光辉的紫禁城有一种说不出的慑人气势，让我印象深切。

毓祥门外等待的马车只剩下零散几辆，马车前吊挂的玻璃风灯在风里一摇一晃。等待在车上的是我的近身侍婢流朱和浣碧，远远见我们来了，从速携了披风跳上马车过来驱逐。浣碧扶住我手臂，柔声说：“蜜斯劳累了。”流朱把锦缎披风搭在我身上系好。

眉庄依言温文地答道：“臣女痴顽，甚少读书，只看过《女则》与《女训》，略识得几个字。”

“江苏盐道邺简之女邺芳春，年十八。”

天子悄悄“哦”一声，问道：“甄嬛？是哪个‘嬛’？”

皇后含笑说：“非常端庄。”

只见天子抬手略微掀起垂在面前的十二旒白玉珠，愣了一愣，赞道：“柔桡嬛嬛，娇媚姌嫋。你公然当得起这个名字！”

天子“唔”一声说：“这两本书讲究女子的贤德，不错。”

公然，天子抚掌笑道：“诗书倒是很通，甄远道很会教女。只是不知你是否当得起这个名字。抬开端来！”

我叹了一口气说：“想留的没能留，不想留的却恰好留下了。”说话间邺芳春已被殿门前奉侍的寺人宫女扶了开去。

才出云意殿，听得身后“砰”地一声，回身去看，是刚才同列的秀女江苏盐道之女邺芳春，只见她面色惨白，额头上尽是盗汗，已然晕厥畴昔。想必是没能“留用”乃至悲伤过分痰气上涌。

我手指绞着衣角的胡蝶模样，只冷静不语。半晌才低低的说：“眉姐姐，我当真不是用心的。”

皇后语带笑音，叮咛司礼寺人：“还不快把名字记下留用。”

我心中一沉，上面高高端坐的阿谁男人就是我今后所倚仗毕生的夫君了？！我躬身施了一礼，冷静归列。见眉庄朝我灿然一笑，只好也报以一笑。我心中迷乱，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当选，偶然再去理睬别的。等这班秀女见驾结束，遵循预先指导寺人教的，不管是否当选，都叩首谢了恩然后随班鱼贯而出。

眉庄退下，回身站到我身边，舒出一口气与我相视一笑。眉庄风雅得体，面貌出众，她当选是意猜中事，我从不担忧。

我点了点头，流朱与浣碧一同扶我上车。车下的宫女毕恭毕敬地垂手侍立，口中恭谨地说：“恭送两位小主。”

“济州都督沈自山之女沈眉庄，年十六。”眉庄脱列而出，身姿轻巧，低头福了一福，声如莺啭：“臣女沈眉庄拜见皇上皇后，愿皇上万岁万福，皇后千岁吉利。”

皇后转过甚对天子笑道：“本日选的几位宫嫔都是绝色，既有精通诗书的，又有贤德和顺的，真是增加宫中平和之气。”天子微微一笑却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