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琮碎[第1页/共6页]
才走到东暖阁外,只闻声里头齐鲁的声音道:“前日中午,魏常在身边的宫女澜翠过来,说要照着这瓶子里的坐胎药配一份,刚巧是微臣在太病院当值,便叫留下了。微臣细看之下,那份坐胎药竟是和皇上赐给舒嫔小主的那份是一模一样的,想是魏常在从舒嫔那儿偷弄去的。魏常在一心想要有孕,以是……”
如懿回身拜别,才走到后殿,她感觉左耳上空荡荡的,一摸之下才发觉戴着的白玉菡萏耳坠不知去了那里。她心下微微一沉,只念着这是天子犒赏的爱物,兼着几分酒意,并未多想便独自往东暖阁去。
乾隆十三年仲春初四,天子奉皇太后,欲携后妃,东巡齐地鲁地。秦皇汉武皆有东巡之举,尤以登泰山封禅为盛。天子即位十三年,自发得江山安宁,公众富庶。放眼四海以内,独一不敷唯有嫡子之事,但是困在宫内,亦不过举目悲伤罢了,因而便动了效仿皇祖东巡之意。
殿外有微小的哭声响起,皇后凝神听了半晌:“是谁在哭?如何早早就替我哭上了。”
自从永琮短命,皇后大半心气都被挫磨殆尽。在新年后的一个月里,她躺在床上形如幽魂,除了眼泪和绝望,她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任何敞亮的东西。而太医带来的动静更让她落空能够支撑的意志。
天子淡淡道:“也好。这个药朕本来就只是防着舒嫔是太后的人,又是叶赫那拉氏出身,才不想她等闲有孕。那药是你调制的,你天然晓得,哪天停了也还是无碍的。魏常在既然动了这心机,朕归正有了那么多皇子,最要紧是有永琮。旁人能不能生,生儿生女,也无谓得很。”
惢心不知出了何事,忙掩住如懿的口道:“小主,您胡说甚么呢?”
殿中晚膳已毕,便有小宫女服侍着捧茶漱口,一世人忙繁忙碌,倒是鸦雀无声,涓滴稳定。李玉见统统事毕,方出去道:“皇上,太病院齐鲁大人有要事求见。”
过量的哀痛与绝望终究如蚀木的白蚁垂垂破坏她的身材。皇后一下子衰老如四十许人,一眼望去与韶华犹在的太后并无别离。素心替她一点一点梳着蜿蜒在枕上的青丝,那夜夜丛生的白发如秋草衰蓬普通触目惊心。素心一边替她梳理一边想尽量用黑发遮住白发,但是如何遮也遮不住。素心一急,忍不住冷静流下泪来。皇后侧身躺在床上,看了眼素心手中的头发,竟然一点焦灼与哀惋也无,只是淡淡道:“有甚么可哭的?我本来就老了。”
天子的口气有些沉肃:“既然魏常在这么想要,你就还是配一份给她。只奉告她那是上好的坐胎药,是舒嫔没福分才到本日还没怀上。”
皇后闭目半晌,口气冷酷:“你是皇上独一的嫡出公主,站在长春宫前哭,太失礼了。”
齐鲁连连称是:“舒嫔小主问起时,微臣也是说她体质虚寒,不易有孕罢了。”
嬿婉的手重重地垂落下来,如卸下千斤巨石。她摸着本身的脸凄怆道:“澜翠,我不是不晓得本身为甚么得宠。为着皇上一时的兴趣,为着一个男人偶尔所起的一点欲念,更加着,我的脸,另有几分像娴贵妃年青时的模样。莫非我都不晓得么?”
和敬鼻子一酸:“皇额娘,儿臣是担忧您。”
和敬公主的步入并没有让皇后有太多的反应,她还是温馨地伏在重重堆斑斓被当中,如同一脉被抽尽了水分的枯叶,抑或,是一尾离水太久的涸泽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