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再见,阿姐[第1页/共3页]
屋门“吱呀”一声开了,禁卫军探头朝里头望去,再望向司马衷的模样,内心头已然晓得,自发让出一条路来。
我将那酒杯扬了扬,浅笑起来:“没了,衷儿。”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扬颈将那金屑酒一饮而尽。
过了这一阵,废后的圣旨便下来了。不但是我,我在朝中多年搀扶的权势被一扫而空。而司马伦自主为相国,倒是完整把握了朝中大权。
衷儿的手颤抖起来:“不,不...”
衷儿几近是飞扑过来,却只是空空位,错愕着,望动手里的一片衣角。
我想了想:“金屑酒应当不会很疼。”
半晌,他的脑袋埋在我的颈窝里,哭泣着:“我如何救你阿姐?我如何救你啊...”
衷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感喟道:“如果...用戟剖开肚子...或是生生勒死,会不会很疼?”
我接过他手中的金屑酒,他却死死地握住不放,倔强地望着我。
衷儿亦含泪回着笑,柔声道:“阿姐,我很爱你。”
“没了...”他喃喃着,望着我手中空荡荡的酒杯,俄然涨红了脸,扑上来抠我的嗓子眼儿,“你吐出来啊阿姐!你吐出来!”
我跌坐在地上,寂然有力地滑落进他的怀里。熟谙的熏香气味令我格外心安。
衷儿细心打量着我,半晌,那双清透的大眼睛眨了眨,有些心疼地说:“阿姐,你瘦了。”
我笑:“如何啦?”
这话说的讨巧,好时候,上路的好时候。
大多少年不敢直言,只得昧着知己说,娘娘国色天香。
我拍了拍衷儿顷刻变得冰冷的手,贾家一门已完整颠覆,独留我在这个世上也是活不久的,倒不如此时,算是他杀,比司马遹死的更面子些。
那人含笑说,射中有定命,娘娘必然聪明绝顶。
内监锋利的嗓音回旋在连绵不断的宫宇之上。
“废后薨啦——”
我安安稳稳地合上眼睛,不自发地含了笑:“到底是你最懂我。”
我被关进了金墉城里。
这是我听过的,他此生,最绝望的一声感喟。
衷儿一下一下地抚着我的头发,正如我昔日对他所做的那样,轻声唤我:“阿姐。”
他伸手,缓缓地将阿谁,面庞丑恶的女子睁大的双眼合上,轻声道:“我晓得。”
统统就像是从未产生过。
他除了清减了些,并无大碍。想来他还是天子,是司马家的支柱,即便手无大权,可做一个傀儡天子也算是没有性命之忧。
“阿姐!”
一声长长的感喟:“阿姐,你不错误投了女儿身。”
我的心再次狠恶地跳动起来,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个畴前连话都说不清楚的孩子:“你...你说甚么?”
这句话,同他大婚当日奉告她的如出一辙。
他不假思考,唇畔透着苦笑:“峕儿最爱江山。”
衷儿沉默着,伸手覆在我的眼睛上,温热的手心贴在我的眼皮上,轻声问:“阿姐,会不会疼?”
他晓得峕儿传诏后,总要问上一句,你如何故为我的边幅?
我笑了一笑,含着泪望着他:“我现在过了四十岁,是不是反倒比畴前要更都雅些了?”
“既然如此...你为何放纵我这么多年?”我笑,又惊奇。
旁人只觉得他昏庸脆弱,却不晓得他在这个世人眼中丑恶不堪的女子面前,究竟爱的多寒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