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天命不该绝[第1页/共2页]

邻近方山。河上船只垂垂希少，一条重楼双帆红桅船停靠在群山脚下，船上灯火幽幽，不见人影。

“叫你不听话，如果早早跟了我走，岂会吃这等苦头。”

他干脆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三下五除二扯掉她身上浸湿的单衣，拿一床被子将她裹了个严实，胡乱给她擦了擦头发，就将她扛回了卧房。

她两次三番被逼上死路，每一次都让她活了下来，便是天命不该绝，她如何能孤负上天的美意。既要她活着，她该不枉此生才对。

“茱儿！茱儿！茱儿！”

“哼。”

但是，茱儿呢？

当她昂首的顷刻间，从她滴水的发丝中暴露一双赤红的眼眸，就像是从幽冥鬼域中爬返来的冤魂，满心仇怨。誓死不休。

――是茱儿救了她。

把她清算洁净了，他却还是一身湿。河水的味道带着淡淡的鱼腥气儿，叫他讨厌地皱起眉毛，回身去了浴室，又叫人送来半桶水，随便冲一冲了事。

他暗骂一声人小鬼大，上前坐到床边，将裹着被子的吴茱儿扶起来。让她靠在他胸前，一手端了药碗，一手掰开她下巴，不甚谙练地灌了她半碗药，另一半全洒在被子上了。

都怪她，是她太自大，害了茱儿。

“茱儿？”

月娘瘫软在地上，泣不成声。就如许不知过了多久，泪都流干了，阵阵夜风吹得她直打寒噤，她停止了抽泣，缓缓地爬了起来。

“父子有亲，君臣有义，佳耦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

* * *

半途几次揪疼了她，吴茱儿也只是哼哼两下，嘴唇悄悄开阖，迷含混糊唤了一声：“鬼大侠......”

水气蒸腾，熏得吴茱儿脸上垂垂有了赤色，收回纤细的嘤咛，太史擎声音一顿，稠密的睫毛颤抖了一下，脸颊上闪现起一丝可疑的愠红。

他丢开揉乱的衣裳，低头瞅着她头顶一团鸟窝，实在看不过眼。这又起家去拿了木梳，耐着性子，将她头发一缕一缕地梳开了。

“热死了。”

“茱儿......”

“彻夜过后，幽兰馆谢月娘已死，这世上只要民女任梦曦。唯有这一身皮郛可用，不择手腕也要进宫魅惑君王，商有妲己，今有我任氏！”

彻夜产生的一幕幕如浮光掠影般涌上脑海，语妍的咄咄逼人，岳东莱的冷眼旁观，另有曹寺人的视若无睹，四周涌来的游人猖獗地喊叫着谢月娘的名字。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吴茱儿和她手牵动手跳下船......

一盏茶后，太史擎换过了衣袍，披垂着头发走出来。他身材健朗，寒冬腊月尚能赤膊练剑，彻夜在河水里淌了个来回，更是连个喷嚏都没打。

他闭着眼睛，心无邪念地握住了她纤细的肩膀，免得她沉下去。为了分离重视力，他低声背诵起白鹿洞书院学规――

夜风袭来，秦淮河上的大火越烧越旺，大大小小数十条游船次第引燃，冲天的火光终究轰动了远处沉浸在歌舞与美色中的人们。

他抬手摸了摸她滴水的头发，扯过了床头的布衣，抖开来蒙住了她的头发，并反面顺地擦拭起来。他那里干过这等服侍人的活计，将她一头乌黑的秀发越搓越乱，好几缕打告终。

她不敢想，也不敢猜。

她盘跚着朝河边跑了几步，两腿一软，跪倒在泥泞的草地上，失魂落魄地盯着远处的火光，耳中回荡下流浪者的哭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