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望乡台中绝痴念[第1页/共3页]

林珩唯有点头赌誓再不敢了，问道：“不知神仙尊号？如何识得我？我又是如何到这里来？”那道人笑而不答，推了他一把，喝道：“该转头时须转头，合放手时应放手。”林珩不防，被他推得跌了一个大跟头，只将身子坠入一片云雾当中，仿佛身处高床软枕当中，浑沌睡去。待睁眼复苏之时，耳边还响着“放手”等字，伴着远远传来的一派云鳌萧管之声更加振聋发聩。

这羽士略点了一点头，将林珩扶起道：“现在可记起你这世的父母？”林珩点头，那羽士说：“你再看看他们。”林珩略看了一眼，那天他俄然晕厥以后，林家百口都覆盖在愁云苦雾当中，大家面现哀戚，特别是林海、林母、秦氏三人的确都要把眼睛哭得怄出来了。也曾各式医治祷告，问卜求神，却无效验。张观、秦少尹、贾政等各家支属也俱来瞧看，也有送符水的，也有荐僧道的，俱无功效。把林母等人急得要吊颈，林珩的确无地自容，惭愧道：“是我对不起他们。”这羽士摩挲着他的脑袋道：“痴儿，我见你也不是蠢物，如何连‘死时天谴死，活时天谴活’的理儿也不懂？白费了你一灵真性！”

夜幕深深，神都城内一片沉寂，只听得见零散几声犬吠。林海一人单独坐在书房当中，既不写字，也不看书，只怔怔地望着那飘忽不定的烛火，时明时暗。书房内服侍的小厮们早被他遣了下去，这“倚玉轩”中的一桌一椅、一人一物都是他费了心神遴选的，他倏忽立起家子来，抬脚就要走。余光却瞥见书案上被浅绛彩瓷人物镇纸压着的纸笺，一时眼泪滚了下来。他拿起来细看，这是林珩大前日交上来的课业，他还尚未批阅，一时神驰天外，不觉痴了。

羽士本想解释，最后却又咽了归去，这返魂香是仙家之宝，本是神仙们用来游戏消遣的小玩意儿，如果用在凡人身上，则会勾起其民气内最深切的巴望和惊骇，感染了这香的凡人凡是心机暴虐的，不是毕生癫狂便是发疯猝死。心机纯洁些的人也要被勾引到这望乡台中，被困在心中惊骇编织成的幻境里，直至**灭亡，灵魂也会被鬼差拿去。

他看到父亲忙跑出去，连鞋都跑掉了一只，真是他大哥返来了，倒是失了一只手臂的残废人。林珩擦不尽面前流出的泪，他大哥返来后，和林璋分炊后，把他父母一同接到外埠去奉侍了。林珩还要看，却见面前云雾渐渐合拢起来，将统统遮住了。林珩忙回过甚，哀怜地望了羽士一眼，那羽士铁石心肠普通道：“痴儿，你已知宿世父母皆已寿终，亲人也俱康乐，能够放下一段苦衷来？”林珩点点头，对着羽士跪了下来，狠狠磕了些多不计数的头，额头红肿了都不断下，含泪道：“多谢神仙成全，林珩衔感九原，永不能忘。”

不知立了多久，林海才醒过神来，不忍再看，把这一叠纸笺悄悄放回桌上，仍旧用镇纸压住，才踉跄出门。一时，又不知有那边可去，皓月当空，夜色如水，整片天幕如同一匹无绝顶的深蓝云绸，上头装点着几颗寒星，满园覆盖在严霜般清冷的月光当中，更觉寒气侵肌彻骨。林海不辨方向，伴着蛩声虫语踩下落叶纷繁的小径信步走去。不知走到了那边，林海忽见前面有火光闪现，他大步往前几迈，立在高大苍翠的芭蕉树后往前一看，本来是秦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