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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方叔仿佛也是料不到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连声哂笑：“说的是说的是,您瞧瞧小老儿这嘴，该打该打。”

那老头儿见了他,一改面上暖色,笑里清楚还多一些奉承：“回小爷,那些个虚头巴脑的读书人又是早早地来了，我可一个都不让他们进。这大冷的天儿,可不敢搅了主子们清梦。”

赫连扣与贾环提起此人时，只用八个字描述，“潜龙蛰渊，韬光养晦”，当年名噪一时的杨闻之与其同僚现在也一定有多少人记得，而杨希却稳稳铛铛地坐着次辅之位，真真儿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在是少不得叫人唏嘘一把。

赫连扣轻笑一声，也不取下脸上那层薄布片儿，侧身往里躺了躺。贾环叹了口气，到底感觉抱病之人当真不成理喻，替他拿下丝帕，和衣躺到了他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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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陌笑了笑：“方叔是府里稀有的白叟，小子们都佩服着呢，快别提这些抽不抽的昏话。女人和哥儿说了，这些门生也不易，虽是初春了，外头却还是天寒地冻的，熬上一天便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正叫后厨煮着热汤，切了姜丝，好歹叫他们暖一暖胃。过会儿梅嬷嬷送来了，另有劳方叔搭把手。”

云陌仓猝朝四周看了看：“我的好方叔，可不敢这么害我。这府里的爷们儿到了不过那几位，我算个甚么玩意儿？能在拘香馆里做事那是哥儿女人给的面子，可千万越不过主子的本分去。”

杨希暮年与当时的吏部尚书杨闻之齐名，周文清失势，傲骨铮铮的杨闻之看不得奸臣当道，以头触柱企图警省先皇，乐宗却不闻不问，任他折在了周文清手里。时年很有文武官员站出来讨情，与杨闻之私交甚好的杨希却挑选了淡然旁观，多有学子发言声讨，并以之为耻，但是此人却仿佛果然有一副铁石心肠，冷眼瞧着杨闻之九族尽灭，连一具完整的骸骨也不得。

三天的时候到底不敷长，贡院的卷宗尽数又叫人烧光了，连学子的质料也不及保存，各地虽八百里加急送来乡试录入考生，却也多有偏僻地区鞭长莫及。故而京里有那些并不感觉能考过会试的学子，在豪绅巨富的威胁利诱下，出让名额的竟也不在少数。

贾环翻了个白眼，一把将手里丝帕糊在了帝王脸上，嘲笑道：“别净往脸上贴金，若非你将他们一个个撵出去了，那里非我俩跟这儿大眼瞪小眼儿？”

说到底，陈皇太后是他的母妃，又有哪个儿子但愿爹不疼娘不爱的？

“也幸亏不过是着了凉，如果风寒，你那弟弟只怕该延庆梨园子早早庆贺了！”贾环一边举着温热的帕子给赫连扣擦脸一边絮絮数落，帝王仰着颈，神采还带着些惨白，模样儿倒是可贵的乖顺，颇像某种顺服了的正舒舒畅从命喉咙里低低呼噜着的大型猫科植物。

按说现在龙鳞卫已是相称合格的帝王虎伥，风吹草动皆了然于心，天子却出人料想地保持了沉默，唯有几个靠近人才晓得在慈宁宫外立了一个多时候的天子回到寝宫是多么样的雷霆大怒。

“......你当真舍得？”

老头儿见他说的和蔼，内心方起的担忧与不快多少放下了些，忙道：“女人哥儿当真是宅心仁厚，小老儿晓得了，您尽管归去通传，这儿统统有我呢，莫看我一把子老骨头，可另有点用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