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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环眯了眯眼,也不与她计算,懒洋洋道:“数你嘴快,早不该叫你去姐姐那儿,别的不成,尽是爱数落人的本领得了十二成。”
“就爱贫嘴。雪雁,取些哥儿喜好的杏仁酥并玫瑰百果蜜糕来,滚滚的奶茶也砌一壶。”
换做别的紫鹃恐怕也犯不着如此活力,只是那林墨玉齁不是个东西,刚愎自用、骄横无知不说,一次见她在井边儿洗帕子竟仿佛动了情,当场便要老爷许了自个儿给他做个通房。
林黛玉点点他眉头:“竟是胡说,你在里头考了九日试,再如何筹办也到底伤了脾胃,不敢这时叫你喝茶,再不如养两日我把这瓜片稳稳地送进你院子去。”
黛玉笑道:“傻环儿,你不是这府里头的远亲少爷,他们不平你。便是冲撞了,我倒好找借口把那蠢物撵出府去,免得父亲两面难做。”
双灯也便随他,只笑道:“那我给您温上,起来再用便是。”
紫鹃面有怒意,冷声道:“还不是阿谁劳什子林墨玉!哥儿您前几月不在府中是不晓得,他乡试落了榜,老爷的族叔便将他送进京里,非磨着老爷给他个监生名头,此回倒是跟环儿你一届考了,却真真不过个蠢物!住在这府里,竟还真当了是其间仆人家吗?”
莲香性子利落,又与他靠近,当下便道:“哥儿这模样,倒是越活越小嘛,浑像个不知事的小娃娃,再没有更敬爱的。”
折腾了无数学子的会试方过,林府高低大家也不拘着贾环,只让他睡,现在恰是日上三竿,贾环略睁了睁眼,拥着碧蓝潞绸缎面儿的锦被下认识地蹭了蹭,又睡得脸颊红扑扑,头发乱糟糟,描述竟直如只不敷月的猫儿般。
此处恰是温情更胜春意几分,底下却传来好一阵喧哗嬉闹。
莲香与双灯捧了衣服吃食出去,巧的是正瞥见这奇怪场景,笑得打跌。
贾环笑了笑,看来今儿这一行里职位最高的便是黄博文了,至于这位巴巴儿地来到林府,此中启事想一想便也是非常通透的。
莲香绞了巾子来给他觉醒,贾环道:“方才看你们捧出去好些衣裳,新做的?”
贾环又挨着被面儿蹭过一遍,展了展手脚:“我再躺会儿,那号房活像个棺材,木板子咯得骨头疼。现在碰到这绫罗锦缎,只觉满身都软得短长。”
黛玉瞪了她一眼,却也未曾多说。
“前面这个绛色儒衫的便是堂少爷,哥儿您看看,端方不陈端方,形貌不成形貌,昔日连和姊妹们玩牌输了,掏钱也不利落,可见是个小门小户教养不高的。”紫鹃拧着帕子,一点儿不吃力地给这位争光。
春仲春,京里垂垂纤柳枝子方萌了新芽,远瞧绿殷殷毛茸茸一片,顶着寒料想峭,也算有几分敬爱动听。
林黛玉喝了口茶,喜怒不显:“紫鹃你去取个锥帽来,我倒要好生地瞧一瞧他们如何个吃酒吟诗体例。”
方到送春亭,便见一袭紫衣娉婷曼妙,倚栏拂着一把凤尾琴头相思木琵琶,曲声连缀动听,仿若春雨淅沥、春山蒙翠,寥寥更有些许闲散倦懒之意。紫鹃在一旁拨着暖炉子,瞧见贾环立在亭下,正要号召,少年却浅笑着摆了摆手,表示莫扰了黛玉雅兴。
今儿黛玉身上着了件端方华贵的木槿紫折枝莲纹滚金边拖地山川裙,戴的乃是一整套上品翡翠点金头面儿,格式倒清楚是贾环在赫连扣私库里见过的,厥后赐给了端阳,倒不知如何叫那东安郡王索要了来奉迎自家媳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