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心动[第1页/共7页]
焦清蕙泪眼昏黄,她睫毛稠密,泪珠儿挂在上头,要滴不滴的,几近就像是几颗珍珠,烛光下莹莹发亮、煞是敬爱,脸颊憋得通红,连鼻头都红了,一呼气和扯风箱一样响。权仲白同她朝夕相处,也有小半年风景了,几近从未见过她如许当真哭过,这不像是前几次那样轻描淡写了,仿佛真恰是伤了心。他仿佛该细心扣问一番才对——
“你这……”一开口,就感觉嗓音有些粗嘎,他忙清了清嗓子,反而用心有点卤莽,“你这如何回事呢?说说话呀?”
她一撇嘴,有些义愤,“一个病秧子,究竟有甚么好,本身命不强,还非得要抬进门。就为了这个,迟误了二哥多少年……”
蕙娘不免有些恼,又不免另有些难明的思路,这本账,她看得比平常慢了十倍,好半天赋看懂了前两页——干脆就搁到一边去,问权季青,“四弟本年也就同我普通大吧,如何就接了这么大的账。这做了有几年了?”
“这件事,你别和你哥哥开口。”她端出嫂子的架子,反过来丁宁雨娘,“归憩林就那么大点地儿,冲粹园还不至于连这个都容不下。活人不跟死人争嘛,今后等你到了夫家,垂垂地就明白这个事理了。越是这个时候,就越不好开口……”
又不让蕙娘再看账册,“前三个月,你的心力降落实为平常,一人脑两人用,多的是人脑筋胡涂的。特别是这类在内心算账的活计,很能够几个月都不能上手。不过等生完孩子,天然垂垂就规复了,这帐本,让你管账阿谁丫头看吧。”
“如何和个小女娃一样,”权仲白啼笑皆非,“你传闻有谁生完孩子就傻了的?”
“我平时也感觉本身算机警了。”她又羞又囧,不由就扑到蕙娘腿上,红着脸撒娇,“如何在嫂子跟前,和傻子似的,行动就说错话——必然是嫂子生得太美,我、我在你跟前,脑筋就胡涂了……”
见姑嫂两个亲亲热热地坐在一处,权瑞雨的脸还埋在蕙娘腿上呢,他微微一怔,紧跟着便一扬唇,笑了。“倒是我来得不巧,担搁二妹撒娇。”
人和人相处,很多时候都讲感受两个字,比如权仲白和她在屋子里,两小我很多时候都一句话不说,各自做各自的事,可这一句话不说,偶然是满含了销/魂、挑/逗与张力的沉默,偶然又是冷酷而防备的沉默……权季青同她也是一样,就在那一曲箫音之前,她和权季青相处时,就总有几分不安闲。——她同倾慕她的男人打仗过,晓得那是甚么感受,纵使毫无对话,可眼角眉梢,总能觉出一种刺痒,像是一言一行,已为对方全然收在心底,以备半夜梦回时咀嚼。她明晓得焦勋就是如此,乃至能设想得出他低首深思时宛然含笑的模样,可同权季青在一处,这感受是既类似又不不异。他像是一头很沉着的兽,戴上了人的面具,笑吟吟地演出着一个温良的君子,可那双眼到底是兽的眼,它炯炯地望着她,保藏着她的每一个神采,在美意背后,仿佛满含了嗜血的兴趣,如果说焦勋想的是媚谄她、庇护她,权仲白想的是阔别她、回避她,那么权季青想的,或许就是撕碎她的假装,摸索出她的真我,征服她、扯裂她,再一口把她给吞吃出来。
他常日里经手多少病人?这病案都是有专人帮忙记录清算的,几天不看就是近一百来张,权仲白得了闲,总要一一地看过,免得焦急误诊。事关性命,他一贯是看得很用心的——谁知看着看着,床里头垂垂地又有了动静,焦清蕙肩头一抽一抽的,竟然像是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