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日暮沧波起（12）[第1页/共3页]

找回敬武时，天已有些暗了。

幸亏天子并未筹算跑出太远，马很快就减了速，缓停了下来。

“太子哥哥还没追上来吗……”

“思儿，你如何哭啦？谁欺负你了？”

“不是，不是她。敬武，朕说的‘她’，不是你母后。”

“我也想看母后，我一早就想看母后啦。”敬武噙满泪花。倒是个男孩儿脾气的，便挥一挥手，又含泪笑开了。

当年巫蛊之乱，害死多少人，他刘病已是从骸骨堆里爬上皇位的，至今半夜梦回，还是汗湿襟背。他防不住有人要拿“巫蛊”来祸害，臣参，则主断，天子不成能居高位而不竭群臣奏章。到时会否冤枉人，连累无辜，则不是他一人能摆布的。

太子害怕却判定：“父皇，请您饶过思儿……”他看着天子，有些怯怕，却仍不畏缩：“思儿不懂事。”

但敬武历练尚少，并不知天家亲情，偶然冷酷如一层帛，一捅，便破了。

“……”

“我……我要见父皇……”

“敬武昨晚便去探过母后啦。”

天子正负手沉思，忽被小丫头冲出去迎头撞了个满怀。他一把扣起了她的胳膊，神采有些欠都雅：“敬武，多大年龄啦，不懂礼节的么？”

天子喃喃：

刘奭也站了过来，挨着敬武跪下，看着他一贯宠嬖的mm哭成这副模样儿，又心疼又难过：“二丫，你有甚么不高兴的，跟兄长说。”

他第一次看到敬武时，小丫头还是个婴儿，小脸涨得青紫，裹在小小的襁褓里，被保母抱着，他只看了一眼，连抱都没来得及抱，就仓促教保母将小小的襁褓送到皇前面前……

天子皱眉：“你恨朕，朕并不在乎。”

她翻身下来，行动敏捷的好似一早便学会了骑马，一点也不像女孩儿。

“儿臣夙起还感激父皇待儿臣之好，外头冷，父皇将儿臣抱回，儿臣内心极感激的！可为何……父皇终是恨毒了儿臣！父皇，你即便那么恨我，啮齿咬牙地恨不能我死掉！即便成真了，我那被思儿克死的母后也毕竟回不来了呀！”

小丫头却掩面奔了出去。

小二丫。他的小二丫早就走了，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

“为甚么？”

在那一刻，他是感激敬武的，是这小小的婴孩，给了他的爱妻最后的安抚。

天子也不能了，蹲下/身子，悄悄捏起她的小脸：“朕到底如何你了？”

天子有些发懵，心忖他待敬武是不算好，但为时已久，敬武这反应未免也太慢了些？况他这几日来，已略有些想通啦，待敬武亦有了些豪情，正策画或可弥补，本日没想敬武这般霸道。

皇后见着了小丫头，惨白笑着，伸脱手衰弱地摸了摸小婴儿的头……

天子一怔。

当年之事，与这个小婴儿，实无半点干系。

刘奭怔在那边，呆呆望着敬武消逝的方向。

可厥后，那种豪情垂垂被日渐深固的仇恨代替……他将莫名的恨加诸这个孩子身上，固然偶然深想，连他都感觉这是极无事理的一件事。

便要往帐外去，才跨了两步，却听帐外悉悉索索又起了声音。

天子一骑奔出，搂着马鞍上的小丫头，疾走半里不止，身后急懵的羽林卫恐怕跟丢了，策马扬鞭狠赶……

她伏首，缓爬了几步，爬至天子龙靴旁，方停下。一昂首，君王的人影儿已在她眼中糊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