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雪满长安道（2）[第1页/共3页]

嬷嬷、阿娘口里的“东宫”，已长成老达如少年。

俄然，石头墩子杵着不动的守门郎官簌簌放下戟，打弯了腿，划一整跪下来……

我再看了眼院里镀银的积雪，然后，转头便钻进了屋。

嬷嬷流下了眼泪。

阿娘不说话。

执戟的黑面神在宅子外头守了一夜，长安的百姓趁早儿又来瞧热烈。门口倒是极热烈，叽叽喳喳麻雀赶趟儿似的，阿娘煮了好粥开着厅门喂我，阿娘极耐得住，也不问我外头是甚么个情状，我倒心虚了，晃着两条小腿儿用嘴接过阿娘递来的粥勺：“阿娘，这回真不是我！我也不知他们怎爱堵咱家的门！我和二毛都好久不做好事啦！“

“二毛不走，丫丫也不走！要走就把二毛也捎上！！”

一别八年，我的阿娘和嬷嬷，眼睛里盛着一种名叫“乡情”的东西，多久以后我才气了解，冷戚戚的汉宫掖庭，毕竟细心安设了她们的芳华。毕竟，是她们的故里与家。

“原觉得一辈子便这么畴昔了……”嬷嬷在感喟。

阿娘抽泣着，肩膀在起伏。

“快啦，等东宫来了，再做安排。”阿娘摸了摸我的头，咪咪笑着：“二丫，你兄长要来接你归去。听话儿，若没他，我们这辈子都回不了建章。”又向艾嬷嬷道：“拿两身儿好缎衣裳罢，给二丫换换。去了那边头，毕竟是要面子的。”

“乖丫子，明儿有人来接，我们家去。”

嬷嬷和乳娘在说甚么呢？我怎一句也听不懂？

“这一天早是来，晚也是来，东宫长大了，是他执意要将丫丫接归去，为这，君上愤怒不知几次数……丫丫归去后，君上不疼不宠，日子怕是不好过。”

阿娘看了我一眼，缓缓才喊我：“丫丫。”“嗯。”我应。阿娘瞧得我好细心，她的眼睛里又翕着泪光，一闪一闪的，她说道：“丫丫，你大啦，回家今后要听话，在外你能胡天胡地，到了‘那儿’，你要懂看眼色。好丫丫，受了委曲也要记得忍，有人嫉恨你，总也有人是疼你的。――打心眼儿里疼你。”

蔡嬷嬷将米水扬在院子里，向我道：“束了一天了，小姑奶奶玩性儿压也压不住，真是苦了您了！莫愁，孩儿呀，他来接你了，今儿就要家去――‘那儿’才是你的家！”

我伸开了双臂，跑畴昔：“嬷嬷，抱！”

“我娘――”

嬷嬷摇了点头，无法地感喟。

“我们哪儿也不去，我们去你娘住过的处所。”

嬷嬷走过来牵我的手，她凄凄一笑：“二丫子，你听着，‘他’不疼你，我们疼，你兄长疼，你娘疼。”

我一转头，艾嬷嬷立在门侧，她在瞧着我和阿娘。

“阿娘……”我困了。

我一下从凳儿上跳起来，悄悄摸摸阿娘的脸：“阿娘，你别难过，今后丫丫再不干好事啦。……也不带二毛干。”

他不疼我，打我出世起，便讨厌我。

“亏是东宫长大啦，不然，那主儿能想起我们二丫？多好的娃娃，嫩白嫩白的，可俏，君上便这么瞧不上。”

雪水将嬷嬷纳的小棉鞋渗入了，方才野在外头还不觉寒，这一时手脚停了下来，已觉有些冷了，脚下更是痒丝丝的，像有无数条小虫儿在爬、在钻。

向来阿娘都不忍我难过的，若在平时，哭成这模样了，哪有不给满足的理儿？明天奇了，阿娘如何也不肯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