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雪满长安道(11)[第1页/共3页]
他们不再喊我小公主,皆称我为“殿下”,是啊,敬武长公主,不知何时,长成了一副老成严厉的模样。
我说,求父皇特赦昭台宫,她已经疯了,不要让她去云林馆了吧……
天子伸出干瘪的手:“奭儿……”
天子对外禁了这动静,没有别传一人。
他为我擦擦眼泪。
太子跪在天子病榻前,泪光闪闪:“君父……您、您刻苦啦!”
过中午分,太史令被太子殿下拦在建章宫外,老臣哆颤抖嗦,战战兢兢,太子问:“夜观天象,观出个甚么来?抖成如许,你还想面君?把君父吓怔了可要如何?”
“父皇?”
我跪在廊下,整一天一夜,求谒君上,陛下将我挡于宫门以外,也是在如许落雪的傍晚,兄长将我扶起,他说,思儿,你先归去吧,待父皇消了气,兄长来喊你……你去歇一会儿。
“再者甚么?”太子皱起了眉头。
他渐渐躲开我的目光。
“禀太子殿下,”太史令心忖,太子乃储君,面太子如面君,也罢,与太子说,也是一样的,便道,“长安多年来,未曾迎过如此一场大雪,这场雪过后,只怕庄稼遭害,百姓日子不好过……再、再者……”
我转过身去,终究与他对视。
雪势渐小,雪絮子惨暗澹淡地落下来,渐有收势。
天子一顿,努了努嘴:“思儿……有没有想来瞧瞧朕?”
天子卧病榻已久,的确身材抱恙,贰内心焦灼的很。太子与陛下父子情深,太子刘奭并无野心,乃至对做不做天子,也无甚兴趣。他为嫡宗子,储君之位安定,君臣父子间,并无猜忌嫌隙。
兄长陪我跪。我哭着问兄长,父皇为甚么不肯见我?父皇为甚么要思儿搬出汉宫,他又不要思儿了吗?
不喜谈笑。
我想让他陪我逛逛,话还没说完呢,通传的守门子已经出来了:“长公主殿下,陛下请您出来。”
“但是我好久没见到你了。”
又是雪冗长安。
“时夏,你陪本宫……”
“有劳。”我笑着,缓缓踏入建章宫的殿门。
传闻死相极惨。
我俄然停下了脚步,身后的从侍很较着趔趄一下,差点撞上来。从侍惶恐地顿首:“殿下……”
敬武永记得这一年的雪色,乌黑初透。漫天的雪絮像筛糠似的从天瓢泼而来,比影象中儿时在宫外拜别时的那一场雪更大、更可骇。
我笑了一声,淡淡道:“去谒建章,你陪吧,我也好久没见君上了,怪驰念。”
这一年,是初元元年,兄长的第一个年号。
思儿不哭啊,兄长会顾好你。
霍成君本就疯颠,受不了此打击,待天子将她迁出昭台,去往更加败落不堪的云林馆时,霍成君这疯女人已崩溃,拿白绫缠了脖子。
我偶然会想,他应当会说,他更喜好陪我吃云吞,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模样。这类话,他只会憋在内心,永久都不敢说出来。
“妾,见过陛下,祝陛下万年无极。”我顿首,祝祷。
“好好说话,”太子扶起老臣,“太史令,父皇身材不适,若要吓他的话,你且往肚里咽,建章宫的门,你是入不了的。”
这是他欠敬武的。
“不能坏了端方,更怕打搅君上。”我摇了摇手,令那门子务必通传。
天子闭上眼睛,想起了下诏谕迁废后霍成君于云林馆那一年产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