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第1页/共4页]
“……祖父临终前的遗言是家里能出个出将入相的人才,为国效力。只恨饥荒不竭,水患几次,臣的哥哥弟弟俱英年早逝,家父重孝道,既答允了祖父便不会食言,只得忍痛命臣从小扮作儿郎,以期落第为官。”
宜阳听闻声响后早将双手自陆禾下颚处撤回了,内心尚且有一堆肺腑之言来不及向她倾诉,遑论来此叨扰的还是向来唯鲁王马首是瞻的胡来彦,当下轻飘飘地往胡来彦脸上一瞟:“胡大人来此何为,本宫如果没记错本日并非休假日。”
胡来彦一把将他推开,沉着脸整了整衣衿,眸色尽是阴鸷,道:“你莫是银子赚够了?希夷园基底怕是还没在都城里头扎牢实你就敢不将我放在眼里了?”又顺手抄起个深目绿眼的守门孺子狠狠踹了几脚聊以解气,捋顺衣袍,缓了下心神,随即嘲笑道,“这满园子的胡人,想安个罪名怕是轻易得很,恰好这几日牢里才拖走两具尸身,拓跋老板许是想尝尝中原的酷刑峻法?”
陆禾是驸马?!
“陆禾——!”宜阳狠狠拍了下桌案,两个字几近是自牙缝边挤出来的,透着怒不成遏的愤然,刚才眸色中的羞怯也十足烟消云散。
是时,远处喧闹喧闹声渐近——
戏台前一方空位唤作池,不设桌椅坐位,多供布衣黔黎自携小凳或席地就坐之用,另有清茶可呷品。
信都克日新开了处戏园唤作希夷,戏园常有,胡人蛮夷鬻伎混作乐工优伶的梨园子却罕见。
“非也。”宜阳的两只眼睛里快喷出火来,陆禾岂敢视若无睹,此时现在不得不拿出非常的精力来应对,早将周公抛至九霄云外了,“实是昨夜彻夜达旦拟写议案,不免体虚恹恹。”
屈就?胡来彦当即剜了那小厮一眼,撩袍径直往三楼而去。
心中复又默念几遍,念着念着却弯弯绕绕迂回曲直地变了个模样——怀思姑姑是公主,狄岚是驸马,怀思姑姑是女人,狄岚也是女人,我是女人,陆禾也是女人,我是公主,陆禾是驸马……
三面环楼,楼有三层,每层相隔数尺或设有软榻坐几或设有交椅方桌,尤以顶楼陈列豪华秾艳,亦不闻铿锵喧闹,雅座也。
“这戏目有如此无聊?”宜阳玉手指向楼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官方屡禁不止的戏目,竟能将你看睡着?”
岂知这厮刚才拦得狠时走得趾高气扬装腔作势,眼下却低眉扎眼唯唯诺诺地换了个模样,慎步走向宜阳,躬身拱手满面堆笑:“臣见过宜阳殿下,请殿下大安。”
拓跋远一阵哈腰赔笑,直说要将那小厮乱棍打死,一面向玉帘处努努嘴,抬高声音道:“内里供着个小祖宗,好说好劝地才没使她将整座园子包下来。”一面大着胆量将胡来彦往楼下引,笑说,“胡大人本日来得巧,你前次夸奖过的叶秋娘新写了几个戏本,墨香都没散去,好生供在匣子里只等着您来看哩……”
胡来彦一双狐狸眼不循分地瞥了眼坐在宜阳身侧的陆禾,滴溜溜地转了转,立起家子指向身后半步外的拓跋远,笑道:“希夷园克日买卖昌隆,摩肩接踵熙熙攘攘之际恐有人趁机惹事,臣遣了几名差役过来巡查,得知殿下本日在此看戏……”
“扑哧——”陆禾望着胡来彦落荒而逃的身影,忍俊不由。
她的掌心温热,她的眼神诚心,她的承诺伴着柔声细语仿佛天籁缭绕耳畔,却使陆禾的心狠狠地沉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