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3页/共3页]

太阳抹去了最后的余光，天空变得暗淡，青头在窑顶等着，等着那蜇驴蜂分开。瓦沟镇那一片低矮的瓦屋顶上冒出了缕缕炊烟，模糊约约听到谁家的孩子在哭。青头有点耐不住了，从窑顶上渐渐走了下来，借着炉口喷出来的火光他瞥见了，蜇驴蜂坐在一扇门板支成的床上，嘤嘤地哭。

夏季，是烧砖的淡季，要把天热时积累的砖坯全数烧完，为来年制作砖坯腾出园地。爹回家了，估计呛窑时才会再来。青头呆在烧砖窑里沉闷，出了窑，信步走上窑顶，夏季的太阳没有了夏季的炙热，显得老态龙钟，烟囱冒出来的青烟在山风的吹拂下，扑向空中，树叶落光了，干枯的枝桠伸向天空，像要诉说着甚么。青头在窑顶站着，极目远眺，看那瓦沟镇一片低矮的瓦屋上罩着一层薄薄的雾岚，思路便像脱缰的野马，没法拘束。

转刹时，风吹草长，娘客岁做的长褂子，本年苫不住肚脐眼。青头做了爹的帮手，学起了烧砖。实在烧砖也是一个不错的行当，每年张鱼儿都给爹很多银元，在郭宇村，郭子仪算首富，下来就数青头爹，每年爹都用毛驴向郭宇村驮运一些青砖，他筹算积累够了，也为儿子修一幢四合院。

青头从小就爱揣摩，他把马尾巴搓成细细的绳索，绾成环环，把那些环环绑在一根榆条拧成的草绳上，埋在富强的草丛中，常有鸽子或者野鸡飞来寻食，被那些环环套住。爹端一盆滚烫的水，把野禽的毛褪洁净，然后给那些野禽周身糊上泥巴，放进火里烧烤，烤熟的野禽吃起来酥脆，贼香！蜇驴蜂把手指头含在嘴里，呆呆地看着那火炉里的野禽，静等着野禽出炉的时候，爹把两只鸡大腿分给两个孩子，把鸡头和鸡脖子留给本身。

青头爹就是烧砖的把式，从记事起青头就跟上爹在砖厂玩耍，爹把红薯跟土豆埋进烫热的灰堆里，一会儿刨出来，味道喷香。做甚么呼喊甚么，青头的名字是爹给起的，当年蓝砖也叫青砖，红砖卖不出去，意义很较着，烧砖不能烧红。

老爹爹没有多想，或许儿子不想面对那种场面，回了郭宇村。实在谁都是从年青时过来，对于儿子的失神落魄他能了解，现在，这出戏终究拉上了帷幕，青头爹感受轻松和豁然。他在想，从速给儿子结婚吧，或许来岁的现在，他的孙子在炕上拉出了哭声……人生就是如许传宗接代，辈辈炊火持续，有过遗憾和眼泪，同时也享用收成时的欣然。

在瓦沟镇，张鱼儿算得上是一家大户。每年农忙时雇的长工不算，光做农活的长工就雇用了四个，他家还开着一个砖厂，当年烧砖用的是罐窑，烧出来的是蓝砖，远没有当今轮窑的范围，但是在瓦沟镇仅此一家。当年没有当代化的运输东西，从煤矿上运煤要用驴驮，以是烧砖普通用山柴，只要呛窑（专业术语，砖烧熟前集合火力猛烧一段时候，俗称呛窑）时才用少量的媒。一窑砖、十亩田，可见当年烧砖的利润颇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