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亡卜[第2页/共3页]
齐家禁蛊已有三十余年,自从当年他一声令下,命齐家统统后代及门徒再不准涉手巫蛊之术后,传承数百年的齐家青螣蛊门就如许停滞在他的手上,百年间以蛊为伴的齐家自绝统统精美蛊虫,直至现在回想起那场面,仍惊心动魄。
语气里,尽是抱怨。
齐家有百年基业,这只蛊坛也有百年汗青,坛口上,班驳的青螣蛇纹若隐若现,以蛊涎和虫巢腐泥异化而成的质料有着特别的质感,再加上那线条简练却特有一股龙蛇之风的青螣纹路,令不过一尺宽高的蛊坛有如上古神器般,透着奥秘,统统凹凸纹路间,浸满了全部齐家蛊族百年间的沧桑炎凉。
齐秉医明显也听到了阎喜的名字,这才拍鼓掌,抓起中间的抹布擦掉手上的灶灰,放下袖子时,齐秉医顺手从口袋中摸出一枚药丸递给阿彦。
尚未告别,就是几十年不见。
齐敏大抵是齐秉医表兄或是表弟的甚么后代,绕来绕去太远的干系,也就懒得去弄清了,齐秉医这一脉虽为齐家主脉,但膝下子孙皆为单传,独子齐以插手甲午海战一去不回,三代单传的亲孙子齐孤鸿也被他送往外洋留洋,倒是旁系生长得人丁畅旺,有如富强的枝叶缠绕在他这一根主脉周遭。
若说这世被骗真有本领通天的卜者,非阎喜莫属,他是个瞎子,双眼看不见人,却能看到统统人的运气。
齐敏只说带齐秉医去找阎喜,这一走就走了半盏茶的工夫,竟一向走到齐家大宅门口,此时已经有十来个门徒围在门边,正探头往外看着。
齐秉医点头苦笑,“那既然来了,就是有事了?”
白叟的沉默令齐敏又气又急,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
齐秉医没说话,悄悄地望着齐敏,手掌从他的瓜皮头上拂过。
民国十五年,腊月二十四,是夜送灶神,备旧灯檠,以竹筷作杠,小儿糊纸轿,载灶马,焚送门外,以祈来年家运昌隆。
阎喜,这两个名字灌入阿彦耳中时,他的双眼不自主便瞪大了。
“不是送,”阎喜闷声闷气道:“是我向你借来带的,我阎喜平生不欠任何人,现在还你。”
好似哭腔。
“进不去,”阎喜的声音低了几分,听不出情感,“迈过这门槛,都是一股子死人味儿。”
“老祖宗,”一向愣神的齐敏俄然拽住齐秉医的袖子,“那老瞎子是在胡说八道,对不对?齐家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老祖宗!”齐敏急了,用力摇摆齐秉医的袖口,“阿彦说明天灶王爷上天,他万一把瞎子的话奉告玉帝佬儿如何办?玉帝佬儿把他那胡话当真了如何办?”
阎爱好吃莲子糕,齐秉医却不喜好,可有些事情成了风俗毕竟难改,阎喜几十年不来,但这几十年间,腊月二十四的莲子糕却从未断过。
阎喜的嘴唇动了动,喉结翻滚,却终是甚么都没说。
此话一出,阎喜和齐秉医都沉默了,倒是中间的齐敏眸子儿转了转,十来岁的孩子也明白了阎喜的意义,腾地跳起来,瞪眼指着阎喜道:“你胡说八道!你家才一股死人味儿!”
现在,每年腊月二十四送灶神的日子,他都会来补葺灶膛,亲手擦拭这齐家仅剩的独一一只蛊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