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张敖与鲁元公主(十六)[第3页/共4页]
可——她的父皇,倒是如何也不肯放过,予他这一世清平呢。
张敖怔了半时,倒是忽地笑了笑:“我记得。”
当日,她身边的亲信侍女兰秋将一封帛书交予了宣平侯,道是公主临终前,留予皇太后的函信。
十二三岁的年纪,偶尔相逢了那样一个少年,今后在心底里悄悄生了根。谨慎翼翼地留意着关于他的统统。却并不企求靠近,只远远看着,晓得他安然顺利,便好。
“得妻若此,只怕是把这一辈子的荣幸都用光了呢。”两鬓生了华发,却还是气度明朗的男人眸间带了笑“此生命途多舛,但历经那些事情时,我身边却一向有你,有阿寿、阿侈、阿嫣、阿偃相伴。”
张敖表示,既而便有身后陪侍的主子带着财帛进了店,去同主家议价。未几时,便将那“文旄”买了返来奉上,刘乐拿在手中,悄悄抚着其上精美残暴的文理,眸光里难掩爱好……
五年以后,宣平侯张敖薨,赐谥为鲁元王。
吕后元年四月,鲁元长公主薨。与弟弟刘盈的去世,只相隔短短八个月。
这个男人,文武兼修,少年统军,战绩不斐……原该是遨游九天的雄杰人物,凭甚么受这般的委曲,如许的屈辱?!
以后,吕后封其子张偃为鲁王,乃为大汉立国以来,受封的第一名异姓王。张偃年幼,故封其兄张寿为乐昌侯,张侈为信都侯,觉得佐助。
“是啊,厥后待阿寿、阿侈长大了些,那几株梨树便遭了秧,年年春日被折尽了花枝,到了春季竟是一枚果子也无。”张敖悄悄听着她说,不由也追思往昔,眸子里不自禁地漾了丝笑。
“这,该当是‘文旄’,”跽坐在身畔,极详确地侧身护着老婆的张敖,顺着她的目光在一旁温声道“此物出自西海,我以往也只在荀卿的著作中看过,未曾想本日倒有幸见得什物。”
开初几年,先是张敖待罪之身,存亡难料,再是储位之争,全部都城的官宦人家皆非常避讳,甚少在城中走动。
以后的半个月间,他伴她游遍几处市坊,逛尽了八街九陌,又去了旗亭楼,镐池,横桥,双阙铜台……他扶她登旗亭楼,陪她泛镐池水,携她在横桥的石柱旁观浪涌如奔,在双阙下为她说这台上一双铜雀“一鸣五谷生,再鸣五谷熟”的妙闻掌故……
她至今仍能清楚地忆起,那一天在襄国赵王宫的书房当中,二十一岁的张敖凝眸与她对视,目光再逼真不过:“莫论公主信与不信,张敖确无半点谋逆之心,此生,唯求一世清平罢了。”
“张敖……这么多年,你恨么?”有些高耸地,病弱已极的女子自丈夫肩上抬起了头,转而看向他,语声虽轻,神情却再当真不过。
当年被囚车押送进长安,他有多哑忍;父皇欲将她远嫁匈奴,他有多怒恚;母后令阿嫣入宫,他有多忿然……可,他却只能竟日埋首笔墨,吹笛弄筝,仿佛一个真正安逸无争也脆弱无能的繁华贵爵。
“我记得,当时在襄国的赵王宫中,那片芍药圃边就种了几株梨树,每逢花时,轻风过处,满枝繁白纷繁飘落……像落雪覆了庭阶。”她靠在他肩头,仿佛有些恍忽似的轻声忆道。
刘乐看着本身的丈夫,一手扶着他臂肱,伸出另一手悄悄抚上他鬓边,如银的几缕白发掺在本来的黑发间,显眼得几近有些刺目,她眸底瞬时涌上了些湿意,几分恍忽里仿佛闪现出十二岁那一年,初见他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