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张敖与鲁元公主（六）[第2页/共3页]

“像如许的乐谱，近两年间记了有一百六十多卷，积了满满五箱，厥后十多年间展转各处，家中的藏书散逸寥落，那么多谱子现在也就独剩了这么一卷。”

张敖身为一国贵爵，这书阁算是常日措置政务的重地，现下但却供她随便来去。

张敖淡淡一笑，也不再问，只抚上了丝弦，右手五指随便拨了三二下，调好了音，右手重挑，左手吟弦，奏起了前音，而后开端和着和声悄悄唱着一支曲子——

两年以后，襄国，赵王宫。

厥后陈涉起兵以后，这二人共同帮手陈涉的属将武臣做了赵王，张耳为右丞相，陈馀为大将军……以后几年间，因为各种启事，二人一步步分裂，反耳成仇，到了不共戴天的地步。终究，在一年前，陈馀兵败，为韩信与张耳二人斩于泜水。

张敖与鲁元二人干脆便在如茵碧草间席地坐了下来，静享清风，间聆鸟语。

“这是一张瑟谱。”正将手中那一卷《晏子春秋》放回书架的张敖，抬眼看到她手中的竹简，微浅笑应道。

二人皆是沉默，室中静了好久。

刘乐实在少见他这般闲散又安闲的模样，不由愣了愣，她未理睬他的话，却在他身边不远处，拣了到处所倚着几竿高大的翠竹坐了下来。

这些天下来，她身上的肩背上那几处轻微的外伤早已病愈了，而自那日两人在病榻前一番开诚布公的交心之言后，俄然之间，仿佛溶解了之前很多的疑忌与隔阂，真正相融相洽，心下靠近了起来。

张敖语声低得几不成闻：“以张耳项上人头为酬。”

半月以后，赵王宫，书阁。

那是一架梓木瑟，乌漆素面，二十五弦，三尾是非不一的檀色岳山，无纹无饰，朴净无华却大气。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室中静了一会儿后，张敖牵着她到了素漆的郁木书案前跽坐下来，将那一卷瑟谱缓缓展开在结案上，几近不错眼地细细看着满篇记音的符字，神采沉敛而温馨。

张敖死力安静地说着，却掩不住眸间的苦笑。

“来，阿嫣，过来这边。瞧这枝舜华花多标致……”已经三岁多的张侈，一身粉青色的曲裾袍，一张稚嫩圆腴的小脸儿上带了些诱哄，向那小小的稚女不断地扬动手中一枝雪瓣金蕊的巨大花朵儿。

“这屋子里有些憋闷，公主同我出去逛逛如何？”半晌后，他温声开了口，邀同坐的少女一道起了身。

十六岁的少女怔了怔，有些不测埠址头。

张敖与刘乐两人相偕漫步在圆润的卵石砌就的竹林小径间，尽目一派浅翠娇青怡人色彩，仿佛瞬时涤清了心头的大半积郁，令民气神为之一清。

这，也算是当时广传天下的一出闹剧了罢。

毕竟只是二八韶华，那些被拘了太久的本性仿佛在此时略略暴露了些来，韶华的少女一身藕荷色襦裙，背倚着碧翠修竹，神采安恬地微微阖上眼，感受着竹林间的清风扫过鬓发眉梢，满面扑来的尽是草木清芳……真是好不舒畅！

他苗条白净的指尖摸上那卷已然积尘的沉黄色竹册，一个个符字细细摩挲畴昔……仿佛透过那些墨迹，追溯着昔年那些早已渺远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