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项羽与虞姬(六)[第2页/共2页]
河岸野陌上,那一道颀长劲拨的身影,耸峙于六合间,笔挺得仿佛他手中那杆烁着寒芒的银枪。
“这是马王,”项羽道,眉宇间带了几分傲然又得意的笑“我费半日工夫才驯了下来。”
“驾!”他也不消马鞭,那脾气已然烦躁、野性难驯的宝驹,便撒蹄儿奔驰起来。
“唤作‘乌骓’如何?”他似是想了想,问她道。
“早听闻这野马性子悍厉,将军的伤要紧么?”她细细端量着他,目光微带了不安。
话刚落音,不待她反应,已被他环腰拥进了怀中,然后提足跨马,二人稳稳坐在了马背上。
而比他本人更灼眼的,倒是身边那一匹通体缁黑、四蹄踏雪的骠健马驹――只远远看上去,便见毛鬣轻润,龙头高举,神骏不凡!
“脾气不小,倒有几分似我。”项羽看它这般犟硬模样,半点儿也不活力,神情十二分对劲。
重山叠嶂的峰峦之下,一弯深澈的畛河悄悄淌过,碧水萦回,水畔遍生泽兰芳草,菁菁茂茂的一派翠碧色彩。
她此时才留意到,他本红色的襦衣与下绔上,有几处都模糊渗开了血迹,并且,仿佛还在不竭地往处洇着……怪不得换了身衣裳,本来那一身怕是已渗入了血,不能穿了罢。
容车垂垂驶近,停稳以后,身材娇小的少女,扶着他伸过来的手臂,敛着衣衽,姿势文雅却行动轻巧地下了马车。
正值季秋玄月,天高云淡,琉璃蓝的苍穹与远方连缀的群山相接,郁郁葱葱的山林间各色苍青、翠碧、浅绿、灰褐、彤红色的树叶班驳相间,整齐映托,残暴得仿佛一副重彩晕染的画卷。
――自古,慈不掌兵,情不立事,义不睬财,善不为官。似他这等勇武,这般脾气,作领兵杀敌的统帅,自是盖世的将星,可要做经纬天下的帝王……倒是如何也分歧适的。
虞姬沉默跽坐在他身边,只温馨地听他说,却不置一词。
此人,偶然候的确孩童似的脾气,她心下轻叹了一声。
新安地处河南,畛河、涧河两岸林泽深广,多有异兽珍禽,以往也曾听人提过这儿有野生的马群,脾气不驯却体格健旺,脚力不凡――他朝晨便解缆,本来竟是去猎了马王返来?
既而,便有了千古传播、家喻刻晓的鸿门之宴。
“阿虞,你也感觉我不该放了刘季么?”半晌后,他才开了口。固然姿势仍像平常普通不拘束,耸膝踞坐在案前,倒是目光定定看向营外,有些非常的沉重。
“野马?”虞姬不由高挑了两弯眉黛,讶异道。
闻言,项羽沉默很久,室中静了好一会儿。
自鸿门宴上,项羽放虎归山以后,亚夫范增怒其不争,这些日子始终避而不见。
“踏雪乌骓?公然更贴切些。”项羽扬了扬眉,看着座下宝驹,对马对劲,对这名字亦对劲,又伸手拍了拍它脖颈――
她只悄悄偎在他怀中,看着两旁缓慢后退的草木河川,万象风景,仿佛乘云御风普通肆意无拘――伴在他身边两载,她已学会了同他一样享用如许恣肆无羁的称心。
“没伤到筋骨,不碍事。”他浑不在乎地答道,目光落在那高大神骏的黑顿时,的确是愈看愈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