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秦始皇与郑女(十二)[第3页/共3页]
尚将来得及反应,“啪!”地一记木质钝响,一卷沉黄色的奏简已被秦王奋袖一掷,重重摔在了她面前的地筵上。那卷册上的三道苇编瞬时便断了一道,边沿处几片细薄的竹简目睹就要散了开来。
十一岁的孩子仿佛眸光一颤,脊背却仍然梗得笔挺。
一旁的秦王面色仿佛悄悄缓了些,只倾耳听着。
待两人在室中站定,阿荼心下另有几分迷惑时,却听得面前的秦王沉声开口,虽有些高耸倒是字字清楚——
本年的春季,雨水仿佛分外多些。这一日又是细雨霏霏,洇得庑殿顶上的四鹿纹甓瓦更深青了一层。碎珠断线般的雨水顺着篆字瓦头滴落在了檐宇下散水用的石砌小道上,洗润了那一颗颗班驳相间的青白卵石,鲜莹光亮得敬爱。
漆几边的蒲席上,悄悄跽坐的女子一袭霜青色三绕曲裾深衣,正拈指一颗颗地细心挑了饱满圆润的籽粒,谨慎地别离收进几个彩绘陶奁里,好待来岁春暖便落种。
而立之年的秦王,已是鄙视群伦,傲视天下。
她转了目光,看向面前另一边的秦王——固然是一袭衣裳淋透,湿漉漉地裹贴在身上,却也无损他半分威仪。
过了也只半刻,旷静的厅堂中,属于少年的润澈嗓音清楚地响起,字字掷地有声:“父王志在天下,终有一日,这天下将是我大秦之天下,天下百姓皆是我大秦之子民。”
而秦王本人,暮年一身锋芒迫人的凌厉气度倒是稳敛了几分,剑眉薄唇的一张冷峻容颜透出沉毅寂然来。咸阳宫中,几近大家都风俗了国君数十年如一日的寡漠模样——几近难以设想,他也会有如许怒发冲冠的时候。
她用心致志,以是,直到沉重疾促的足音沿阶而上,一起震得宫砖橐橐作响,才蓦地被惊回了神。
厥后,跟着年纪渐长,渐渐晓事,扶苏便再也没有在母亲面前提起过那只陶匮,另有匮中每年都会悄悄多上一摞的四时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