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无露不为霜其八[第1页/共3页]

——史画颐俄然感觉，就是传闻中周二公子“玉石一样的人”，也不过是如此。

出乎料想的是，大哥看到她竟然没当即上来怒斥她，反而对她身边青衫卓立的少年一抱拳，神采是她从未见过的恭谨佩服：“二公子”，又对着中间的少女施了半礼，“云少主。”

“抱恨而苟，夜思故年。诚如锦灰，常恐他朝。”

她正在入迷，俄然闻声那少年笑着问她：“小女人，你家人呢？”

看到这盏灯被摘下，熙攘的人潮纷然寂静了一瞬，就连那一对少年男女都停止了扳谈，兴趣盎然地看过来。

——这么都雅，人也这么好的少年人，竟然是被她公开里讨厌那么久的二公子？

《绛雪》？史画颐捕获到这两个字。

灯火绰约下，那只手颀长如玉，是文士挥毫洒笔墨的手。史画颐心头一跳，抬眼看去，先前阿谁少年不知何时已经站到她身边，手指拈起灯笼的纸面，细细思考。

固然话是如此说，她却紧紧地抱紧了灯笼，冷硬的端倪间也暴露一丝笑意。

她留意那两人发言。这时离得近了，声音不像方才恍惚断续，那少年一开口，声音脆响如泠泠玉石：“沾衣，我预备着在你二八韶华时，把《绛雪》写成了送给你。”

这不是她刚才信口扯谈的书名吗？莫非确有其书？史画颐顿时来了兴趣，裹挟着人潮，奇妙地向他们一步一步靠近，竖起耳朵聆听。

“心魔萼想，何辞一死。慨然薤露，证与情深。”

“有劳。”沈竹晞翻开门帘，回身微微一笑。

“沾衣”，他回身轻唤身后的少女，神情暖和，“你们那边不常见到如许的灯谜吧？不如你带一个走，也不枉进都城一趟。”

“这是将佛门一道的七种业难，对应起来别离是：生、老、病、死、爱分袂、怨憎会、求不得。”

她假装昂首看花灯的模样，余光扫过那侧身点头的少年。他长衫翻卷如翠绿脉叶，悄悄站在那边，侧身专注地看着身边的女子，眼神沉定，并非恋人间的缠绵情浓。他仿佛转过甚来看了看灯笼，史画颐瞥见他端倪若霜雪，像长河上随风远去的一叶浮冰，但是他微浅笑起来的时候，却有漫天银河熔化在唇角。

在回程的路上，她翻开车帘往外看，瞥见二公子和那云袖站在一起，好像画卷中人，内心俄然有说不出的难过。那是如玉树琼花交相辉映的一对人中龙凤，而她小小一只，还未长大，二公子或许就大步远去，把她抛在了身后。

现在她找到畴前的二公子，是他，却也不是他。

史画颐听到她盛气凌人地发言，并且又心口不一，顿时对她起了极大的恶感。不过，她称呼哪个少年为“小昙”，莫非他名字里有个昙字吗？她立即在脑筋里思考父亲常日讲过的那些簪缨家世的掌故轶闻，却没想起来有哪位公子以“昙”为名的。

只是微微一晃神间，思路竟然已经超出这么多年。史画颐恍忽地笑笑，隐族即将入侵，六合间又何其动乱。在整片中州逆旅的大流派里，史家固然是王谢望族，此中的荣辱更迭，和她的小小悲欢，实在是迷茫到到令人嗟叹。

这明显是一组诗，算甚么灯谜了？史画颐面色涨红地看着谜面，绞尽脑汁地思考，久久未曾答话。那老者见她猜不出来，涓滴不觉得意，明显是今晚早已看多了近似的景象，只是慈蔼地笑看过来，仿佛在无声地催促着把灯笼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