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无露不为霜其四[第1页/共4页]
这上面廊阁并列的无数间房屋,到底哪一间才是宰辅史孤光所居住的?沈竹晞抬眼从翠蓝的琉璃瓦上,俄然极轻地叹了口气。
这时都城脚下,四方行客的动静都要从这里过,他周旋探听了好久,却没有半点陆栖淮的消息,乃至连隐族入侵的战况也一丝一毫都没有,让他几疑在南离殷府所遇见的,只是一场幻景。
她眸子骨碌碌直转,那神态竟然有几分像沈竹晞袖口的辜颜鸟,她扯住金浣烟的袖子,装出惊骇的神态:“金公子,待会我徒弟如果打我板子,你可得护着我啊!”
金浣烟在中间听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恨不能施个封口诀将她的嘴封住,他转向沈竹晞的时候,不测埠发明偶像竟然因为阿槿讲的故事笑出声来,颇觉好笑地略略点头。
金浣烟一指他藏身之处正下方的客房:“那边恰好是两间,我们就住那边。”
那一对金玉似的璧人笑闹着远去,小厮不敢多看,揉揉眼,俄然感受面前仿佛有一抹鸦青色一掠而过,细看之下,却只要朝霞昭昭,映着天涯光芒万丈。
——这个手势陆栖淮也做过,意义是,我来。
阿槿不幸兮兮地撇撇嘴:“哼,我叫我徒弟来揍你!”
阿槿看到他面具下的眼神微微一闪,却沉默不语,更加焦心,上手就擒住他双肩:“你快说啊!”
——但是,为甚么他父亲姓华,他却姓金?
金浣烟侧身反唇相讥:“阿槿也好大的威风呢,将金公子玩弄得跑遍大半个都会,恨不能把你捉了扔到树上——”
看到门口的响动消逝了,青影一跃而上。
“我跟你说啊……”阿槿口齿聪明,发言间清脆如玉珠落盘,咯咯地笑,三言两语揭了火伴的老底。
他抱臂而立,眸光在阿槿和沈竹晞之间转来转去,俄然冷哼一声:“如何,不敢吗?”
完了!第一次见面,他在撷霜君心目中的印象算是毁洁净了。金浣烟抬起袖子捂住绯红的脸,一边恨恨地瞪了阿槿一眼。
但是,她昂首往上看,却不是意想当中的徒弟,而是个戴着面具的少年人。
那,陆澜呢,在南离殷府前的混战中,陆澜如何样了?
他想到陆澜,一时心中情感翻涌,又是担忧又是伤感,难以安静。如果她真是陆澜的门徒,想来该有他的动静。
——是陆栖淮吹过的那几句探幽的音节。
史府中起一座新苑作新房——少将常日外出带兵,镇守京畿,婚期只逗留数日就要返回军中,是以,史家幼女婚后仍居住在史府,只是住的处统统先前的闺阁改成这座新房。遍目望去,亭廊回倚楼阁相连,粉漆金饰雕栏玉砌,极是气度富丽,足见史家老爷、当朝宰辅史孤光对这场婚事的正视。
沈竹晞施施然落在他们二人面前,叹了口气。面前的阿槿竟然也好久没有陆澜的动静,他一时候有些心灰意冷,无数种不祥的猜想纷至沓来,他勉强地止住思路,抿唇道:“陆澜他……我是他最好的朋友。”
头顶上的天幕阴沉沉地压将下来,他揭开一片瓦,探身下看。瓦旁正下方悬着青铜灯盏,映照得室内一片通碧洁白,这是间客房,透过敞开的绮窗,沈竹晞一眼瞥见方才并肩进入的那对年青男女,在转角的回廊上停驻半晌,那公子折了朵沾露的花枝给她,少女拿过来,微微点头请安,俄然大笑着鼓掌,趁对方调头看的时候,一把将花插在那公子的鬓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