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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竞堂微微点头,在褐色的英式皮沙发上坐了下来。这书房原是尹荣卿的,约是七八年前,跟着尹竞堂宦途青云、大权在握,这里便成了他会晤各路当局要员、富商财主、社会名流的地点,他堂而皇之的换了部分炊具和安排,又换了书房的门锁。顾美珍先前非常不悦了一回,背后里头酸:“丫环生小妇养的货,也配用书房!”又恼尹瑞堂不肯争气,可到底无济于事。尹家到尹荣卿这一辈,为了保持官宦以后的面子,只一味华侈,又贪染烟霞癖,倘若不是尹竞堂重振门庭,只怕早就要把祖产败光了。
杜其璞展颜一笑,掸了掸信纸:“看看,还愁甚么,现在先生但是个香饽饽了。”
尹竞堂又长出了一口气,仰开端盯着天花板道:“你说呢?”
杜其璞温言道:“潘毓成本身难保,才会让先生难做。”他说话办事向来不温不火,腔调安稳熨帖,这也是他深受尹竞堂正视的启事之一。
尹竞堂走进书房时,他的亲信,办公室主任杜其璞已立在那边等了,躬身道:“尹先生。”
杜其璞不动声色道:“幸亏先生高瞻远瞩,胸有大略。”这也是他最敬佩尹竞堂的处所,这个男人权力欲极强,忍性实足也狠性实足,聪明狡猾,在贰内心只怕没甚么民族大义,可他行事仗义,极有气势,敢赌敢拼,非常人之所能及也。
尹竞堂闭上双眼,手指在腿上有节拍的敲打,微微蹙起眉头。
杜其璞淡笑道:“先生说得锋利,可他们也确切相中先生的才调才气,换成旁人,就算捧着钞票来,那些老头子的眼皮儿也不夹,再说王克敏和先生也却有几分情面。”尹竞堂容色稍缓,道:“提及来,另有人也记取当年南京的香火情呢。”说着走到书案前,拉开抽屉,取出一封信交与杜其璞:“瞧瞧。”杜其璞翻开信来看,尹竞堂道:“明天凌晨方才接到的孔祥熙的亲笔密信,诚邀我离开汪伪政权,到ZQ当局财务部任职,他亲身给我安排要员位置。”
杜其璞道:“那ZQ方面,先生的意义是......”
尹竞堂“嗤”一声,讽刺笑道:“时至本日,这件事还是我头上悬的一把利剑,我也不知这究竟是保命符还是催命符。罢了,事已至此,也多说无益。”
一时葛妈端了茶出去,尹竞堂请杜其璞坐,递给他一支雪茄。杜其璞摆手谦让,从兜里取出洋火,亲身给尹竞堂点烟。尹竞堂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来,蹙着眉头,他本就是个都雅的男人,身量魁伟,头发梳得又光又油,一张国字脸,额宽鼻高,两道剑眉,却有一双桃花眼,炯炯有神,一身洋装笔挺。
杜其璞道:“倘若TJ凶恶,先生又不肯走王克敏的门路,ZQ也何尝不是个挑选,美国人也宣战了,这仗打到这个时候,RB人也如惊弓之鸟,不然不会喊出‘战至一兵一卒’这句话了。”
尹竞堂问道:“让你办的事如何样了?”
杜其璞已过而立之年,生得清俊文弱,谦谦儒雅,肤色近乎惨白,面上一副金丝眼镜,一身合体的褐色洋装,轻声慢语道:“正如先生所料,不太顺利,我到北平后,潘毓成避而不见,厥后我备了厚礼,他才见了一面,我问他现在情势先生该何去何从,他大打太极,顾摆布而言他,看模样是不肯蹚浑水,才一刻钟就端茶送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