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暗器[第1页/共3页]
大司马彻夜意气风发, 有人敬酒便来者不拒, 实在饮很多了些,此时喝得吐字不清,大着舌头道:“殿下尚何尝过我府上厨子的绝活,这般告别岂不是老夫接待不周?”
那牛犊尚在吃奶,两月摆布大小,红褐色的外相油光水滑,跟在一名袒胸露乳的彪形大汉身后,怯懦地哞哞直叫。
可实在他们肉贴肉,又怎会不知相互狼狈的近况?甘愿冒着风险也要问出口, 说到底不过是忧心挂怀过了头。
宫中如有筵席,大司马总会遣人送来一道府中良庖所制的生牛犊肉。葵口白釉刻花盘中,密暗码了一整碟薄如蝉翼的嫩牛肉。鲜红色的血汁顺着花枝刻痕的头绪溢出,仿佛红梅绽放在皑皑白雪上,有种妖异的美感。
大司马谈笑晏晏地打趣着,眼神却未曾分开小太子握着筷子的手,虎视眈眈。
大司马下认识伸手去捂,低头却看到了掌心中的鲜血。
这话说得露骨又暴虐。小太子面前阵阵发黑。母亲被活生生地绞杀在他面前,仿佛还是昨夜产生的事。
侍女再行满上,小太子毫不踌躇举杯落肚。接连几杯都是如此,再有人前来敬酒,小太子扶着桌子缓缓起家,身躯摇摆, 像不堪酒力。
筷子上仍然夹着那蘸了蛋液的血牛肉,但是小太子不管如何,如何也不肯再将筷子送入口中。
而最令人胆颤的是,暗器清楚是死物,又不见绳索节制,此时却像长了眼睛普通清楚得晓得大司马的方位,直勾勾地对准他的脖子冲了畴昔!
而他身边的天子却对着血淋淋的那片牛肉坐立难安,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牛肉上盘,被端至他的面前。
她将纸片般纤薄的身材卷成一个筒状的圆锥,借了风力悬在空中,一次次朝大司马的颈间亏弱处戳去。
“生牛肉腥膻之味甚重,以新奇蛋液佐之,方可去腥膻之味。”大司马笑得畅怀,“乳牛肉配上鲜鸡子一道吃,入口即烂鲜嫩多汁,实乃人间甘旨也。”
是泰安!小太子一眼便认了出来。
“味道如何?可还吃得惯?”大司马谈笑晏晏,仍在等着太子的回话。
酒过三巡, 小太子欲起家告别, 却被大司马死死按在坐位上。
小太子悄悄一叹,捏紧手中的筷子,已是做好了生食牛肉的筹办。
泰安扒在小太子的胸口,极轻极轻地说:“小太子,好好活下去。今后即位,别忘了替我修史正名。”
泰安比他还要忧愁, 赶紧反问:“小太子,你没事吗?”
花厅正中,主桌之前立了碗口粗的一根立柱。那大汉将牛犊拴在立柱之上,冲主桌上的大司马躬身拜下,又从身后拎出一只黑漆小桶。
忍无可忍,重新再忍。
陈家武将出身,大司马体格健硕,年青时行军兵戈餐风露宿茹毛饮血,如本春秋虽见长,风俗却未曾变动,仍以生食牛肉生饮鹿血为荣。
善解人意的皇后替天子得救,用袖子做遮挡,将滚烫的茶水洒在牛肉之上。薄如蝉翼的肉片被烫至半熟,恰好便利天子入口。
当日,小太子桌上也有如许的一盘生牛肉,可他面前茶水早已凉透,无人前来替代,只能沉默着抬起眼,看着高座上的父皇对着体贴入微的皇后,报以感激的一笑。
泰安再也忍不下去了。
小太子抬眸,眼神安静无波,渐渐渐渐伸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