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寻你千百度[第1页/共2页]

老板也不恼，本身小嘬一口酒，持续道：“又是一年端阳节，荀大哥，您要找的人还没找到吗？晋陵说大不大的地儿，这都三年啦，就是翻，也能把晋陵翻个遍了。您真的必定她在晋陵吗？”

却也只是说说罢了。毕竟千帆已过，空余夕阳流水悠悠。

荀玉痴痴地盯着耳坠看，眼底俄然盈满和顺垂怜，仿佛那是他失散多年的爱人。哪怕倾尽平生一世的光阴，他都要如许谛视着她，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江南晋陵，胭脂才子地，物是人非。任他朝代更迭，江山易主，这里还是歌舞升平，玉壶光转鱼龙舞。

老板略有怜悯地望着他，思忖半晌，谨慎翼翼地问：“她……是您的嫡妻吗？”

荀玉没说话，低头自顾喝酒。

有些上了年纪的白叟说，他长得像当年镇守晋陵、招安江南文士的前朝皇子；也有些在朝里当过官的人说，他长得像那祸国殃民、死不足辜的亡国暴君。

城内大街上，昏黄的红灯笼随风微摇。碧树交叉，玉兰洁白无瑕，盛开似雪。街边衣香鬓影，宝马香车，到处莺莺燕燕，直胜却人间无数。

壶中酒尽，他抛开酒壶，随便走退路边的一家酒铺，号召老板：“老板，给我一坛酒。”

指节蓦地收紧，荀玉将耳坠紧紧握在手中。

布衣男人步态有些混乱，手中提着一壶尚未喝完的雄黄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嘴里灌。明显已是醺醺然，他的眸光却非常清冷深亮，模糊透出苍鹰般的锋利。周遭的统统繁华热烈仿佛与他没有任何干系。

很久，他解开荷包，一枚耳坠滑落出来。耳坠做工奇巧，一缕发辫经心织成细绳，末端缀了一小颗红玛瑙，玛瑙中心镶嵌着芝麻大小的羊脂白玉。乍一看，像极了一颗饱满圆润的红豆。

玉琼，我高傲一世，终是情愿为你寒微一次。

端酒碗的手蓦地一顿，半晌，荀玉有些自嘲地扬了扬唇，声音沙哑道：“她若不想见我，即使晋陵只是方寸之地，我都寻不到她。”

现在新皇即位，江山姓李，百姓关于前朝齐室的影象，也仿佛旧梦，不肯多提了。

荀玉失神半晌，苦笑道：“不，她是我的老婆，不是嫡妻。”

昭德太子，你若在天有灵，请佑我早日找到她。我情愿用余生好好赔偿她，如果余生尚且不敷，那么另有来世。

荀玉猛灌一口酒，口中喃喃，语意炙热而痛苦，“我这平生想要的太多了。我想要九州一统、四夷臣服，想要百姓安乐、天下腐败，也想要齐国的基业能传播千秋万世。但是，我错了……到头来，我丢了天下，也丢了你，都是我该死。玉琼，对不起，对不起……”

红豆相思，泣血循环。

老板不解，欲言又止，似是还想问些甚么。荀玉却再也顾不得他，从襟中取出一个精美小巧的藕色荷包，放在手中和顺地摩挲着。

老板听不清他说甚么，却也不敢多问。三年来，每当荀玉喝醉酒，他就会对着这只耳坠絮絮低语。旁人如果想问，被他眼锋一扫，老是心生寒意，当即噤声。

没人晓得荀玉来自何方，出身如何。他写得一手绝妙的好字，文采斐然，靠替人写手札赚些薄银保持生存。自他来到晋陵，便只为寻觅失散多年的老婆，一找就是三年。

清风徐过，将玉兰的花瓣吹落他的肩头。他悄悄捻起，含在口中，眼内有一瞬的黯然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