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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相指的便是现在插手中心军权的俱泰。一个内监妙手握兵权，监督群臣，权势滔天到如此境地也是前朝难寻出几个了。殷胥即位前，并没有多少晓得这位九王爷，上位后又官方哄传他痴傻无能，连字都认不全，更是只知内相俱泰，不知通安天子。

待到崔季明清算好披着厚衣从屋内走出来，外头站了两圈垂首的黄门宫女，她只字不提刚才，笑着跟殷胥走回暖阁。一起上黄门撑着长杆，将点亮的新灯笼挂上木梁，他们走过的路是一片暖黄色的灯火。

她走到跟殷胥只几步相隔，手里紧紧捏着那信纸。她看清了他肥胖的脸颊，比之前又拔高的个子，以及深色袖口中那惨白的紧紧捏着竹柄的指节。里衣的领口绣有盘龙，肩上的披风有雪狐的毛料，他不会再跟刚分开三清殿、刚进入弘文馆时候那样，穿戴不太称身的衣裳，用饭还风俗着俭仆。但崔季明内心头却感觉，他比当初傻愣愣的从马球场上跌下来时，还要让她感受心疼。

崔季明道：“不必，伤疤留着……呃，是爷们的证明。”

身后答复道：“是我。你如何睡着了。”

崔季明上半截背部在池水之上，上头不但有箭伤和划痕，更有很多藐小的已经难寻启事的疤痕。崔季明不敢去伸手环胸，她往水中沉了沉，幸而池水加了某种浴盐，是淡淡的乳红色，不然她真就被看个完整了。

崔季明晓得他刚即位时生了场大病，现在面上另有着病容，便道：“那我一小我去。”

俱泰的这处院落越圈越大，他还私改宫廷建制，打通围墙，宗亲气得跳脚也管不得他。

殷胥沉默半晌，今后撤了几步：“抱愧。”

他半截袖子都掉进了温泉里，眉头伸展着，唇角隐含笑意，好似要跟她打水仗似的。

昔日里都是他正坐着、脊背停止的像块钢板，崔季明则在中间又笑又闹趴在桌子上不起家。

崔季明手生硬了一下：“不必。”

在那以后，没有半个多月，崔季明便去了朔方。

殷胥的信一开端寄得很频繁，营内没有笔墨，朔方那两年恰是在艰苦的反击。崔季明看的欢乐欢畅，但因太忙，回的内容却草率了些。

但当她再一激灵醒过来，倒是因为一只冰冷的手正搭在她肩上，崔季明猛地一颤抖，惊醒过来，一把捏住了那只手腕，厉声道：“我说了不要人来服侍了！”

崔季明进了宫，仿佛能折腾醒大兴宫大半的宫人。

俱泰屋内还亮着灯，来报的宫人等在廊下，没一会儿便看着宗正寺卿从屋内大步走出，屋内站了个身材高大两颊败坏的中年黄门，他伸出了那双极其细致的手，对宫人招了招手。

殷胥面上闪现出艰巨的神情，他看着崔季明，想说一堆的话却说不出来。他想哭想笑，也天生就做不出这些神采。

殷胥发笑：“你现在军功累累，在北地名声响震，进趟长安沸腾了半城未嫁娘子，还要这来证明你是个爷们么？长安的贵家子里，找不出几个比你更威武的来了。”

殷胥大略是让书里的圣贤品德教诲的太好，他感遭到的不但是害臊，另有点难堪的活力，更有点对于崔季明无可救药的愤怒。他摇扭捏摆的就要扶着桌子甩袖离席。他背对着那几个对崔季明抛媚眼的胡女，单独坐在窗边吹冷风，崔季明扫了他背影一眼，忍不住笑，挥手让那几个胡女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