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折丹桂[第1页/共6页]

他提起瓷壶倒茶，边道：“太晚了，茶点草率，陆大夫拼集一下。”

“过来。”

她淡淡开口：“殿帅，我送您一件礼品吧。”

短时候里，她不想和殿前司有太多纠葛。此人实在难缠，撤除他不免惹人思疑，不过，看他对裴云姝如此上心，起码在裴云姝这件事上，他总欠她小我情。

他游移一下：“你的伤……”

“陆三！”父亲气得脸红，“女人家成日乱窜，成何体统！”

陆瞳微微一笑，昂首直视着他的眼。

她用银勺搅一搅面前的小碗里的元宵，回道：“本来是不筹算救的。”

裴云暎跟着在她劈面坐下，桌上摆了个雕红漆海棠花茶盘，里头盛着六只小巧月团。一罐桂花糖，一碟桂花蒸新栗粉糕，另有几碗元宵，盛在莲纹青花小碗里。

见她看来，他便笑了笑：“这是《广寒游》中《折丹桂》一节。”

已是亥时末，天井中月色流转，小院桂花树下，石桌上摆了些生果。郡王府园林一贯花盛，金桂、银桂、丹桂……一阵风来，花粒簌簌落下，满院花气袭人。

大抵是刚从梦中醒来还不甚复苏，她的目光没有昔日沉着与防备，看起来涣散又恍忽，仿佛一尊充满裂缝的瓷瓶，下一刻就会倏然破裂。

“哦？”陆瞳毫无感激：“可我本日是因为救王妃才堕入伤害。再者，我一介平人。命可不如郡王妃母女值钱，算起来，还是大人欠我的情面更多。”

冷酷得很。

长天似水，如许的好景良宵，冷桂、淡茶、琴音、灯烛，月下天井对饮的的两人，乌衣后辈神采英拔，年青医女柳弱花娇，倒显得他们如一双了解已久的故交。

从屋里跑出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穿件半新的葱黄薄袄，上面素裙，双鬟边各簪一朵乌金纸剪的胡蝶，她人也像只鲜胡蝶，一眨眼飞进院子里，一张元宵般的圆团脸因活力生出些红晕，震得鬓边两只黄胡蝶颤巍巍地扇动。

“向来都是好人装成好人，如何陆大夫还反其道而行之？”

他点头，身子往前探了一分，黑眸定定盯着陆瞳，弯了弯唇。

他声音清冽，笑容明朗，一看就家教杰出，极有分寸，待人又客气亲热，哪怕当初思疑本身杀人咄咄逼人时，也挂着笑意，好似没心没肺。

陆瞳久久凝着躲在母亲背后有恃无恐的女童，那张鲜嫩小脸上的笑容如此新鲜灵动，让她一时看得有些恍忽。

远处是垂下的青色帘帐，屋子热烈而暖和，这里不是常武县，是文郡王妃裴云姝的寝屋。

闻言，陆瞳眼底的恍忽之色敏捷褪去，神情重新变得腐败，看向他摇了点头。

“因为，不救的话，就没机遇让裴大人欠我一小我情了。”

这话裴云姝也曾问过她，陆瞳道：“家师已丧逝。”

桂花阴下，石桌上灯色昏黄，他望着她的乌黑眸瞳映了敞亮月色，没了摸索与傲气，显出几分常日没有的疏朗。

见她一向沉默，裴云暎打量她一眼，“如何不说话？”

夜已经很深，裴云姝母女临时离开险境，院子里的下人们繁忙着，裴云暎筹算寻陆瞳问裴云姝的环境，一进屋，就瞥见陆瞳坐在屋中角落的桌前，低头正在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