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六十四[第1页/共5页]

王浮初入朝堂时，贤人已经因为身材的原因不睬事了。前几次贤人传召他，老是隔着整座大殿和他说话，中气不敷的声音传出来，恍惚不清，要宦者在一旁提示，他才气听懂贤人在说甚么。

半夏和忍冬跪坐在廊下煎茶, 从醴泉坊运送入宫的清泉水, 甘冽清甜，煮出来的茶汤碧绿晶莹。

贤人很少临朝，朝堂上是武皇后说了算，太子李弘偶尔和武皇后共同在朝，可惜是个病秧子，三天两端病一场，东宫的事件，由东宫属臣们把持。

裴英娘把银盘捧到她面前。

桨声欸乃，一只小巧的画舫划破水浪，停在阁子前。宫婢们翻开纱帘，扶着一个头梳环髻，穿杏子红联珠团窠纹窄袖上襦，泥金黄并丁香色高腰间色裙，肩挽百蝶穿花夹缬披帛的少女踏上石阶。

李令月身形饱满，格外怕热，手中执一柄月白地双鱼戏水团扇，边走边摇扇子，玛瑙扇坠时不时撞在镶金玉镯子上。进了阁子，环顾一圈，挨着裴英娘的坐褥坐了，笑着道：“你又亲身给八兄泡茶了？都是你惯的！我就不信，你如果不脱手，八兄真就不吃茶了？”

他不敢抱怨贤人，不想抱怨裴英娘，只能怪执失云渐了——如果不是执失云渐惹出这一大串子的费事，他如何会被迫任命，而后不得不平从于裴英娘？

小几上一溜二十几只卷草纹银罐子，她一一揭开，看看色彩，闻闻香味，最后选了桂花花点茶。

裴英娘忍不住嘟起嘴巴，内心偷偷腹诽, 李旦明显晓得她的棋下得不好，还总爱拉着她下棋，和不肯伏输的李治如出一辙，实在太奸刁了！

都怪执失云渐！

李旦脸上没甚么神采，但眼里有平淡的笑意，眸子黑而亮，情感深沉。

耳边似有惊雷炸响，王浮颤抖了两下，汗流浃背，拜伏在地。

李治点点头，“这是小十七第二次救你了。”

李令月朝李旦伸脱手：“我也要。”

昭善正想开口劝李令月，见她被裴英娘拦下了，笑着摇点头。

“你姨母是小十七的继母张氏？”

秦岩看一眼摆布，宦者们早已经远远避开了。

秦岩抱拳应喏，躬身退下。

武皇后并非平常妇人，杀人普通带有政治目标，脱手前总有迹象可循。贤人杀人，才是真正的雷厉流行，干脆狠辣，因为他本性荏弱暖和，很少起火，身边人常常看不出他的喜怒，一旦他下定主张，那就是阎王爷亲身抓人，无可挽回了。

回廊盘曲连环，通向湖中的赏花阁, 阁子建在绿水之上, 四周大敞，推开窗户，指尖便能够到悄悄探出池水的荷叶尖角。竹帘卷起，鎏金铜钩拢着淡色轻纱，坐在阁子里举目四望, 满眼皆是浓淡绿意。

裴英娘绞着垂在腰间的刺绣裙带，眸子骨碌碌转了几圈，心想：有进步我也果断不学下棋。陪你们这些一肚子弯弯绕绕的人下棋太伤自负了。

裴英娘无法起家，趿拉着彩绘木屐走到廊下，抬起手，让忍冬为她卷起缥色锦襦袖子。

李令月挥动着粉拳，“他敢？”

本来贤人甚么都晓得！

王浮信赖，只要王洵今后不再犯蠢，武皇后也会重用他的。

这话传到李旦耳边，他喝茶的行动微微一滞。

自从裴英娘为李旦泡过几次茶后，只要她在场，不是她亲手泡的茶，李旦不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