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第1页/共3页]

既得了皇上口谕，高拱满腹迷惑地挪动脚步，随皇上顺着乾清门内高台甬路，走过月台，径直进了乾清宫。

张居正看着高拱，等候他定夺，高拱沉吟很久，他不信赖皇上真的会出不测，这么守着，反倒不吉利，便点头道：“也罢！”又对孟冲道，“你差人去皇极门外，知会百官，到朝房候着。”言毕，由一个执事寺人前引，下了丹墀，出了乾清门，来到九卿直房。斯须，内侍抬来了食盒，摆上几案。高拱喝了几口小米粥，把碗一推，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未几时，内侍出去禀报：“高老先生的札子，万岁爷御览，觉得然。”

出了乾清宫，高拱停了下来，对张居正道：“在此候旨。”

皇上缓缓道：“朕一时恍忽。”喘了口气，又说：“自古帝王后事…”

过了不到半个时候，执事寺人捧圣旨到。高拱忙叮咛：“快去午门内宣旨！”

执事寺人道：“万岁爷见高老先生大疏，非常欢乐，连着看了好几遍，又命司礼监誊写了一幅，放到几上，说要随时阅看，照着做嘞！”

张居正闻言，神采急变，讪讪地回身要走。

斯须，御前牌子走出来：“宣阁臣觐见！”高拱、张居正复入，站在乾清宫外的丹墀上。内里传出皇上的声音：“近前来！”高拱和张居正这才进到乾清宫内，见皇上已升座，忙趋前跪地叩首。

五更鼓声响过，摆布掖门开启，高拱忙叫上张居正，入乾清宫问安。皇上还在昏睡，两人只是与孟冲低声扳谈数语，就退了出去。

皇长进了东偏殿寝宫，在御塌上坐下，明显是走累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但还是抓着高拱的手不放。张居正、朱希孝近前，跪地叩首。高拱想叩首，因左手被皇上紧紧攥住，鞠躬弯膝，身子却跪不下去，甚局促。皇上见此，方缓缓地松开了手。高拱这才跪地叩首施礼，张居正、朱希孝也跟着他再叩首，皇上气喘吁吁，不发一语，三人遂辞出乾清宫，退到门外候旨。

天已大亮，两人冷静地站在宫门外，各自想着苦衷，听着宫内的动静。过了半晌，御前牌子出来传旨：“著高老先生在宫门外莫去。”

夜深了，风仿佛刮累了，在喘气。高拱躺在床上，展转反侧，不能入眠。裕邸九年的旧事，一幕又一幕，在脑海闪现。又想到复出两年余，朝政刚有转机，边患甫弭，正可集合精力于大修内政之时，正值丁壮的皇上却病倒了。万一皇上不起……他不敢再想下去，干脆披衣而坐，望着窗外的夜空，泪水止不住流淌……

高拱本想说，皇上春秋正盛，不必多虑，埋头调度就是了。可话到嘴边又咽归去了。皇上口谕是让他预备后事的，他如许说，岂不是不遵旨？皇上也会对本身的后事不放心的；若说遵旨，仿佛认同了皇上不久于人间的判定，贰内心不能接管，也不肯让皇上再如许想。是以只是冷静地堕泪，叩首而出。

高拱欣喜不已，在直房里提笔写成一道札子：“臣闻圣体稍安，不堪光荣。今府部大臣皆尚朝宿不散，宜降旨令各回办事，以安民气。而二阁臣仍日夜在内，不敢去。”写毕，又拟旨：“说的是。百官各回办事。”一并封送。

外廷闻旨，百官皆散，民气稍定。高拱、张居正仍夜宿西阙门内直房，日日上疏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