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8章 那夜[第2页/共2页]

徐玠一缩脖子。

“儿子当时候可就靠着您的赏钱度日呢。”徐玠似还怕他不信，解下腰间荷包儿放在案上，拿下巴点了点，一脸地嘲弄：“喏，这里头有几个大钱特别新，儿子一向没舍得花，现在还留着呢。”

“那您还记不记得，畴前您每次从东角门偷跑出去的时候，都有个小厮给您开门儿，你也都会赏那小厮几个铜子儿的事儿？”徐玠不紧不慢地掸着袖口，语声也自散逸。

不想，便在此时，“啪”，脑门儿上俄然挨了一扇柄。

他猝不及防，“哎哟”了一声，抬手便去捂。

竟然很干脆地便认下了。

徐玠倒是吃了一惊，“啊”了一声，昂首望他。

“以是说，您别说我没在您跟前，实在是我就在您跟前，您也不认得。”徐玠嘻嘻而笑。

公然，他爹还是他爹，原汁原味儿，没变。

委实是当时候太穷，虽吃穿不愁，月钱却被管事妈妈捏得死死的，他底子捞不上手，只能行此下策。

东平郡王老脸通红，几近无地自容。

那是他爹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字。

那委实不是个吉利的名字。

不过，仿佛也并没甚么欢乐的感受。

混乱、倾斜、丑恶。

但是，若没有这个又笨又蠢的爹，当年，他怕也活不下来。

他笨伯爹终究做了一件聪明事儿，让一个与徐玠身量相仿的人，顶替了他。

徐玠内心伤了酸。

“哦，为父一时忘了。”被儿子提示着，东平郡王方才记起，这孩子的确没进过宫，不免有些讪讪，又强自辩白：“那几年你老不在为父跟前，为父见不着你的人，又如何带你进宫哪？”

徐玠懒洋洋伏在案上。

建昭十八年底，新帝雄师俄然包抄东平郡王府，府中高低近三百口尽遭搏斗，连襁褓里的婴儿亦不放过，尸横各处、无平生还。

那封信，以及信上血红的、仿佛还在往下滴血的字，经年今后，在徐玠脑海里不竭地放大、放大、放大，山一样，压得他喘不上气。

徐玠内心凉了凉，暖茶落肚，亦成冰水。

从那一晚起，这世上，便再没了东平郡王府。

这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呆坐了一会儿后，他抓了抓头，结结巴巴隧道：“这个……这个么……是……是为父的不是。”

两辈子的气，消了。

因而，在传遍大齐的逆贼授首名单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徐玠的名字。

本来，那小厮竟是徐玠扮的！

东平郡王实在难堪。

越是细想，东平郡王便越是觉着，影象中那张恍惚的脸，与面前的少年，像了九成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