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第1页/共4页]
何秀才一念起,将女娃领回家中,又去官府备结案,记了名,自个拿笔将女娃记入族谱,买了三牲祭品,告天告地告先祖,望六合先人知何家有此一女。
何秀才不事出产,何家娘子放手西归前叮嘱丈夫,道:郎君是个读书人,操心不来柴米油盐酱醋茶诸事,家中恒产皆已变卖,妾去后,郎君何故为继?妾私行作主典卖家中传给长媳的金饰钗环,买了二横街的一处商店,郎君也不必操心运营,只租赁出去,得的银钱俭省些应足以对付一年花用。郎君牢记,哪怕再不趁手,也不成将此变卖。
店小二苦着脸送酒上来,耳听小店主在那敲桌鼓掌喝采,心说:好个屁,老婆都没了,还好呢。
日月如梭,十多年弹指即过,垂髫又总角,豆蔻十三余,十五及笄可为妇,何小娘子长大成人,何秀才倒是垂老迈矣。
“老哥教你个乖,人间之事,话万不成说尽。”卢继笑,“事须用心,话留半分,方是为人之道。”
只是,沈计心知失了这门婚事,阿兄再说一门好亲倒是难上加难……
妾是福薄之人,嫁与郎君十数载,伉俪爱重,家婆慈爱,平生所憾挣命也不能给郎君留下一男半女。妾去后,他日郎君另娶新妇,儿孙绕膝,腐败寒食,盼君忆妾几分。
沈计愣了愣,看了本身兄长一眼。沈拓身量极高,精干精干,样貌周正,虽为衙役却得县令喜爱。父亡母嫁后,更是一力担起长兄之责,让他读书识字,在贰心中,实没有甚么人比及得阿兄半分,阿兄婚配得人间最好的小娘子。
卢继一击掌,道:“有你这话便好。”轻声道,“老哥我有五成掌控可成此事。”
何斗金也道:“赖老屠能养出甚么好的来?他那婆娘更是石头里也要榨出二两油。大郎便算不得豪杰豪杰,也是堂堂八尺男儿,受这等娘们威胁,端的把弟弟分出去,在桃溪另有甚么脸面可言?不说别个,小弟第一个便不与往为。”
几人都愣了愣,何斗金半晌道:“是听闻何老秀才有一个收养的小娘子,真是奇也怪哉,这么多年,竟好似没这小我般。”
卢继拿眼看着沈拓,笑道:“如何,这算不算得是一门好亲?”
陈据猎奇问道:“卢大哥怎对何老秀才的家事晓得得这般清楚?”
“都是我之过,害得阿兄没了婚事。”沈计垂着头,捏着筷子,几欲哭出来。
沈拓顿时笑了,又举起酒碗道:“我们聚在一块,莫非就说这绝望之事?来,喝酒。”
何秀才听了此话,泣道:若娘子身去,残生再无兴趣,哪会有甚么新妇。
“你们急甚么,听我细细说。”卢继翻了个白眼,用筷子扒拉着盐水豆子,道,“提及来,何家祖上真恰是个大户人家,还出过大官,住得五进大院,穿得金披得银,呼奴唤婢好一场繁华。何如,子孙不肖,竟无一出息后辈,到得何秀才这一辈,家业早已式微了下来。幸亏何老秀才幼时还读得起书入得起学,原还想着做做天子弟子,复兴家业,谁知连考个举人都是屡试不中,生生得抛费了独一的家底,至此,何家也歇了心机,只期厥后子孙有长进者。
这女娃竟也懵懵学了人家插草,跪在一领破席边,卖身葬父。
石马桥边一家食肆卖得好汤饼,一早便是门客满门,店小二忙得前脚打了后脚,恰好店老板不说搭把手,还与门客在二楼临窗位置上坐下扯起闲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