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哀鸿遍野[第1页/共5页]

兵士的行列过后，是阵型颇大的牛车队。车上驮着的，看形状是粮食！饿久了的姑臧住民在看到这一车车粮食后终究骚动。人群发作出喝彩，向街心拥堵，却被街边保持次序的兵士拦住。一只只肥胖的手伸出，有望地在空中虚抓。

“如何啦？为何神采那么丢脸？”他扶住我，号召一声段娉婷，将我交给她，“你在此处歇着，罗什一会儿就返来。”

我抽泣着，喃喃念出那句折磨了我三个多月的记录：“‘时谷价踊贵，斗值五百，人相食，死者太半。’”

“法师，莫要自责，你已极力了！”呼延平也到了这片空位，他大声呼喊，眼角噙泪。他的身后，是被我们庇护的两百人。他带头跪在地上，前面的人也齐刷刷跪下，对着我们慎重地叩首。

吕光在人群最集合的鼓楼前大声宣布：平叛胜利，是天佑凉州。凡是姑臧城民，可凭户籍领粮。而流民，皆可领到麦种，登记后便马上回故乡耕地。逃荒时丢弃的地，都可领回。目下已是开春，吕光可不但愿接下来的秋收再无粮可征。

这本是条好动静，却无吕光所希冀的山呼万岁，看得出吕光有些悻悻。吕绍仓猝辩白流民都在城外，他会前去公布凉王的善举。

“瞥见甚么？”

身子颤栗，用手掩开口鼻，昂首看她：“我没事。别奉告任何人，特别是法师……”

我回身便跑，逃出窑洞外，抬头看着冷酷的太阳。这阳光为何没有一点暖和？闭起眼，握紧拳，对着那阴冷的太阳大声叫唤。为甚么要让我亲目睹到这些？泪水恍惚视野，摇摇摆晃之际，双肩被扶住。衰弱地转头，看到一样泪流满面的罗什。

最底层的窑洞里走出了人，相互搀扶着，向罗什围过来。上面山坡的窑洞里也有人陆连续续走出，迟缓地往这里聚。罗什清癯的身材在阳光晖映下如同呈现了菩萨的背光。喃喃念着经文的他，现在是如此崇高，浑身披发着让人没法顺从的纯洁光芒。仿佛有股强大的向心力，吸引着劫后余生的人们皈依。

那群人瞥见我时，头抬起，嘴角血红。离我比来的一个老者，面无神采地看我一眼，持续低头啃手中的东西。等我看清他在啃的东西，再也没法忍住，翻江倒海地将黄胆汁也吐个洁净。那是一只手，他竟然抱着一只手！

城南那片山山势不高却占地颇大，面向城门这面有很多穷户留下的窑洞。这里是姑臧城住民最常来捡柴的处所，也是坟场最集合之处。灾荒起时，我们每天来这里，以是对地形很熟谙。再次来到这里，最后的惊奇便是：本来漫山的树木一棵都不剩，连草皮草根都被完整掀起，只余光秃秃的山包。

十六国一百三十多年里，翻开史乘，常常看到的短短几行字：

而那些君主们，谁又是在灾害临头时，真正在乎百姓的呢？北魏的建立者拓拔圭，算是个雄才大略的豪杰了，在与后燕兵戈时，瘟疫风行，他查问疫情，部下答复：“十人中只活四五人。”而他的反应则是：“此乃天命，没法可想。幸亏到处有人，不怕无百姓可放逐。”甲士都死了一半以上，百姓的死况如何，史乘并无记录，只会更多。

“晴姐……”

我盯着他充满悲悯的脸，略微觉出了些暖意。终究回过神，死死抓着他的手臂，抽泣着要求：“是我不好，我早该想到会是这类景象。你跟我一起走，不要再看到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