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跌倒凌半城[第1页/共3页]

人群中发作出一阵喊打喊杀声，仿佛凌东城是个十恶不赦的悍贼。

正逢休沐，骚人骚人摆脱穿了一冬的厚重棉袄，换上夹衣，或三五成群看陌上花开，或联袂旅游湖光山色，更有那大声吟唱诗句的酸儒，惊散栖息岸边的一群水鸭，引得几个戴帷帽的踏青女子咯咯娇笑，湖边路上，便连贩夫走狗都似沾了灵气，统统朝气盎然。

囚车四周不住有犯人家眷哀哀哭叫，最惹人谛视标无过于最末一辆。

黑脸少年哭叫挣扎：“家父平生廉洁，姓凌的狗贼，利欲熏心，不择手腕靠近家父，现在我爹蒙冤下狱，都是他血口喷人！我要杀了他！”

诸人恍然大悟，这少年是此次贪墨大案中被连累的官员按察副使邢甫潮之子，天然有幸灾乐祸的，有感慨少年孝敬的，乃至于有不屑凌东城一介卑贱的商户连累这很多达官显宦的。

凌妆搂着母弟昂首寻觅久不见踪迹的丫环和仆人，安抚道：“母亲不消操心生存，公公与爹本是世交，申家不会缺你们一口饭吃。”

路人的啧啧群情时断时续传入耳中，凌妆反倒稍稍仰起了头。

四周一阵轰笑。

“惺惺作态惺惺作态……瞧那身材！兄台只怕看得破时忍不过，便知是红粉骷髅，能得一亲芳泽，定要叹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骚，现在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路人的目光却都不由自主被冷静搀扶着妇人的少女吸引。

凌夫人有力与他们回嘴，只作疏忽，低头抚摩儿子的发顶，两行清泪无声滴下：“阿眉，现在我们娘儿两个除了身上穿戴，身无分文，传闻放逐遥远的人，都是有去无回……此后该如何是好？”

大殷顺祚三十二年。

“凌东城你个没廉耻的祸头子，竟然诬告我爹！我杀了你！”跟着号令声传来，车队火线一阵骚动，人流主动分开，一个头绑布巾手举长枪的黑脸少年越众而出，看定凌东城，忽地狂吼一声，挺枪便刺。

他的火伴嗤笑：“号称富甲江南的凌家也有明天！此次凌东城放逐岭南，家资尽数籍没，牵涉了州府及至省司多少官员？怎地亲家申府倒纹丝不动？可惜了花容月貌的小娘子，想必今后在夫家的日子就不好过罗。”

女子看似十七八岁年纪，楚腰卫鬓，新墨沁眉，一双妙目濯如天上星斗，俏生生立着，青裙玉面犹胜名湖千倾波光，通身有一股子没法言喻的风骚态度，叫看客们醉了东风。

凌妆的陪嫁侍女梨落、桃心这时才满面通红地呈现，一帮手足无措状。

那邢四公子被挡着没法再追囚车，开端哭骂凌家母子几个，亦有其他官员的家眷在旁帮腔。

“起开！起开！”高耸的呼喊声起，惊搅了游人春梦。

将届腐败，草南风暖，西湖边桃李交叉，漫天柳絮款摆腰肢，团团簇簇，缥缈轻灵，低舞回旋于画桥烟树间，碧绿的湖水上亦薄薄覆了一层，如霰似雾，灿烂日光自隙缝里漏出，迷乱人眼。

待人流过境，凌妆只觉掌心刺痛一片，也顾不得瞧上一眼，取脱手绢去替弟弟擦拭，才发明除曾老嬷嬷外，母亲弟弟和本身的身上都被人吐了口水，棉裙上沾了很多黑乎乎的指模，裙裾上遍及踩踏污痕。

很多人偷眼觑她，玉容庄严，并无悲惨之状，身外的喧哗庞大仿佛都不与她相干，不由悄悄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