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第2页/共3页]
大周武德元年七月廿三夜,戌时近尾,长信郡王府内有夜露凝枝,月色氤氲着秋意。
长信郡王赵诚锐是今上的异母弟弟,是个不担朝职的繁华闲王。为着昏倒不醒的宗子,他已三日两夜未曾合眼,现在双眸充满血丝,烦躁又蕉萃,哪故意机留意旁的。
偏院客厢庭前,徐静书立在孤植的朱砂丹桂下,双手拢在宽袖中,肥大的身躯融于暗夜树影。
三日前的傍晚,长信郡王府至公子赵澈与朋友在镐京东郊游猎,不慎坠马伤及头部,被送回府时已昏倒不醒。
徐静书将那碗符水放在床头小柜上,站在床畔垂眸打量这位初度见面的表哥,心中没出处地笃定:他的眼睛必也极标致。
念荷听到动静,仓促披衣出来应门。客院门外的阵仗让她发懵,呆立半晌才想起施礼。
“虚礼就免了,急着呢,”郡王府总管孙广语速仓促,“我记得你是阳年阳月出世的,但不知你出世时候是?”
入迷半晌后,徐静书捏着小拳头揉了揉酸涩的眼眶,告发似地软糯低喃:“符水是哄人的。”五岁那年,她眼睁睁看着爹喝了符水,隔天就没了。
游方女方士说,欲使赵澈醒转,除了要徐静书三滴“纯阳血”化入符水给他喝下,还需借助徐静书的“纯阳气”。
细瘦右腕裹着伤布,死命扣住窗棂时过分用力,将愈未愈的伤口便再度崩开,新奇的血迹敏捷排泄。
床榻上躺着一名长身少年,双目紧闭,面无赤色。昏倒三日两夜水米不进,他的唇瓣呈衰弱淡粉,枯燥发皱,翘着一点红色的皮。
赵澈昏倒三日两夜毫无醒转迹象,连内城来的太医官们都没体例,想来长信郡王佳耦是偷偷寻了方士或巫医,这八成是需纯阳生辰的血替赵澈解厄消灾。
徐静书身形较同龄人肥大很多,探亲一起上又遭遇波折磨难,身上带了些伤,惨白小脸上始终不见赤色,念荷就觉她实在弱恹恹叫人生怜。
这动静让徐静书笑容发僵,两耳嗡嗡直响,连几时被念荷送进寝房的都不晓得。
含光院是长信郡王府至公子赵澈的寓所。
暮年外头战乱不歇,偏僻乡间人家户没处求医问药,能垦些荒山野地养家活口就算天不幸见。若不幸遭遇病痛,就只能靠口口相传的土方胡乱寻些草药,至于服下后能不能好转,那端赖大家的缘分大家的命。
念荷不明白总管特地来问她生辰是要做甚么,却又不敢乱问,诚恳应道:“癸卯时。孙总管约莫是记茬了,我生在乙丑年……”
她起得太急,面前顷刻一片白茫茫,两腿又因蹲太久而发麻打晃,幸亏及时伸手扣住窗棂才没有跌倒。
她是长信郡王妃的侄女,虽是五服以外的旁支远亲,那也是实打实的血脉亲缘,这府中谁都得恭敬称她一声“表蜜斯”,念荷那里敢当她这句“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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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未觉疼痛,左手按着狂跳的心口,谨慎将窗户扒拉开一道缝,屏息凝神神驰张望。会不会是等不及到天亮,这就要将她赶走了?
好不轻易有个远房姑母肯收留她,却又碰到如许的事。或许明日就要被赶走了吧?
正值初秋,枝头有很多初绽的桂子悄悄递散着芬芳蜜香。她接连深吸长气,不竭将那甜津津的香味归入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