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清谈[第1页/共3页]
恰好谈座上俩人激辩正酣,世人俱是凝神屏息不发一言,荀岳说完一大篇正停下来喘气的当儿,常猴子主那“扑哧”一声笑便显得掷地有声。
胡毋基是太常胡毋林大人的嫡三子,年方二八,乃洛京出了名的谈痴,那里有清言闲谈玄会那里就有他。不过叫钟荟佩服的是,这位其貌不扬的公子约莫是世上独一一个能叫她宿世阿兄闻风丧胆的人物。
“无妨,信中那些观点粗陋得很,既然苏兄身在京中,我们便可不时劈面参议,不知苏兄下榻那边?此次又预备在京中......”
钟荟循名誉去,只见一名头大肩窄身条细的青年男人正一边扯着大嗓门喊“酥胸”一边往人群中挤,待来到他们跟前时,这位公子头顶上的蝉翼笼冠已经歪在了一边,他生着一对别开生面的八字眉,脸颊和前额上生着很多面皰,看起来非常不利相。
常猴子主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对那一身绮罗看起来却非常落魄的青年作了个揖:“胡毋兄别来无恙。”
常猴子主敌部下败将荀岳作了个揖道:“戋戋鄙人,承蒙荀公子相让。”
虚云禅师坐了好久,劈面的坐榻仍旧空着。就在世人纷繁测度那个能叫禅师久候时,那四牒木画屏风后走出两小我。
凡是能叫钟蔚吃瘪的人和物,十足都是钟荟天然的盟友,她对这胡毋公子很有好感。
“戋戋所言很好笑么?”荀岳神采一沉,用玳瑁柄麈尾点着常猴子主的方向尖声道,“这位公子想必是有高论见教了。”
“太常大人的三子胡毋基。”常猴子主快速地轻声道。
此时第一番刚结束,主客两边已经分开谈座,退入谈助席中,世人正三五成群地评点和辩论方才主客两边的谈吐,堂中甚是喧哗吵嚷。
“高论不敢当,”常猴子主面不改色,将袍袖一振,麈尾一挥,以一种讨打的口气道,“你这话中的好笑之处,便是我这年仅八岁的僮仆也晓得,阿尨,你来与荀公子说道说道吧。”
钟荟非常感佩地将这位久仰大名的胡毋公子打量了一番。
围观世人都对这位面如傅粉唇若涂朱的陌生小郎君非常猎奇,胡毋基与有荣焉,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对四周人道:“这位乃是扶风苏氏的公子,名晢,字玄明,在族中排行第十六…”
她阿兄十三岁时跟着钟太傅旁听高僧竺道潜与名流殷鉴的清言会,爱现眼的弊端发作,从旁听席中跳出来,先是将崇有派的殷鉴驳得只能吹胡子干瞪眼,然后又反过来执其理,将竺道潜也逼得头顶油光直冒,他还嫌不过瘾,干脆自为主客,引经据典洋洋洒洒万余言不带停顿,几近将崇有与贵无两派的谈证和义理都穷尽了。
“啊,仿佛是未曾,”常猴子主脸不红心不跳,“我回故乡未逗留多少光阴,便又去了江左游历,厥后又展转来了洛京,想来是不巧错过了。”
常猴子主忍不住笑出声来。
“荀士衡立论虽高,但是韵音令辞上毕竟是差了一些,听他答辩老是像在与人吵架,于风采略有所损。”胡毋基的评价非常切中肯綮,钟荟虽是第一回亲眼目睹清言会的盛况,也晓得他说得很在点子上。
“这你就不懂了,像卫氏那种人家,美人如云那叫料想当中,恰好是那荜门蓬户草庐茅茨间偶尔出一个美人,就像是瓦砾粪土中间开出一朵照殿红来,最是不测之喜,”常猴子主耐烦解释道,“这么说吧,那凤仪汤饼就真是人间至味?值当那么多天孙贵族巴巴地从洛都城里赶来吃那一口?他们府上的汤饼做得不精么?肉不敷多么?不过是图阿谁野食野趣罢了。”